阮輕側過身,闔上眼,肩膀抵著門,疲憊地喘著氣。
她聽到劍緩慢出鞘聲音,在夜裡顯得極為突兀。
這與她想象不同,她心裡詫異極了。
接著,一聲悶哼傳了出來。
阮輕手指在小腿上抓出劃痕,擰著眉,臉上一陣難看——
林淮風在做什麼?
“彆看,聽話。”林淮風笑著說,聲音隱忍、克製。
阮輕心跳如鼓響,她想到了什麼,伸手掐了下肩上舊傷。
“嘶……”
傷口疼痛令她清醒許多,她垂著頭,疼得滿臉猙獰,齜牙咧嘴。
這一夜,每過去一刻鐘,林淮風都會拿劍在自己身上劃上一刀,白衣很快變得破破爛爛,滿身是血。
阮輕沒有親眼看到那可怖場麵,卻始終於心不忍,勸道:“你傷了自己,更加沒有可能從星照門離開了。”
林淮風笑說:“這有什麼,過了今夜,我終歸是要娶你。”
“不必,”阮輕頭靠在門柱上,啞聲說,“你們蓬萊閣有祖訓,不必為了我名聲而違背祖訓,你也不欠我什麼。”
她寧願身敗名裂,也不想宋如意陰謀得逞。
林淮風嘴角勾了勾,略帶詫異地看她。
熬了大半宿,迷迷糊糊時,阮輕聽到屋外有動靜。
“少主,宋長老吩咐過了,誰都不讓放進去。”
“我當然知道,”陸宴之溫聲說,“三妹妹受了傷,我得確定她無礙,你放我進去。”
“不行。”
接著是一聲悶響,沒多久門被推開,寒風送了進來。
一道白影立在月光和燭火之間,掃視屋內情形,快步朝阮輕走了過來。
阮輕下意識地避開,手抓了抓衣襟,低著頭不去看陸宴之。
她這副狼狽樣子,可真是夠好笑。
一隻手伸過來,捏開她唇。
陸宴之將一顆丹藥送到她口中,皺眉看她,溫聲道:“再忍一忍,我馬上帶你離開。”
手指觸到她唇上時候,阮輕克製著偎在他懷裡衝動。
下一瞬,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了起來。
陸宴之一手環過她膝蓋窩,一手環過她後頸,將她整個兒抱在懷裡,起身時有些意外地看她,低聲說:“怎麼輕了許多?”
阮輕哆嗦著靠在他懷裡,雙手抓著他衣襟,勾住他脖子。
忍了一晚上,藥性還未散去。
此刻抱住了這個人,就像沙漠旅者終於喝到了水,整個人放棄了掙紮、慢慢放鬆下來,迫不及待地汲取著清泉。
陸宴之身體僵住,幾乎挪不開步子。
一柄帶血劍出現在他麵前,林淮風一身血衣,指著他道:“你帶她去哪?”
陸宴之喉結滾了滾,“我是她哥,我能帶她去哪?”
接著,給了林淮風一粒解藥,抱著阮輕出了門,躲過一路守衛,帶著二人來到後山一處荒徑。
“沿著這條小路往前走,有一道無人看守山門,”陸宴之從袖中取出一紅色小瓶,遞給阮輕,囑咐道:“山門雖無人防守,卻有宋長老設血禁,你帶上我血,離開之後就不要回來了。”
阮輕接過瓶子,看到了陸宴之手腕上一道傷痕,心裡五味雜陳,抿了抿唇道:“你放我們走,陸萱萱怎麼辦?”
陸宴之沉著臉,轉過身去,吐了兩個字:“你走。”
林淮風笑了笑,去牽阮輕手,“阮姑娘,快走吧,一會陸兄改變了主意,可就來不及了。”
“陸宴之,”阮輕注視著他,“你為什麼突然要幫我?是不是我師父跟你說了什麼,她現在人在哪?”
陸宴之沒回答,不回頭地走了。
如願離開星照門,卻是以這樣方式。
阮輕心有不甘,卻毫無辦法。
她換上自己衣裳,給林淮風簡單包紮了傷口,找到了陸宴之說隱秘山門。
說來好笑,這麼久以來陸宴之居然還被蒙在鼓裡,他當真以為阮輕是陸嘉塵在外麵鬼混時生,為了破宋長老血禁,還特意給她準備了一瓶血。
殊不知,她就是宋長老生女,陸宴之血能開血禁,她血照樣可以。
她先將陸宴之血注入血禁之中,觀察著血禁之門反應。
時間漸漸流逝。
良久,血禁都沒有反應。
阮輕心裡咯噔一下,又倒了半瓶血,依舊無果。
“他不會騙你吧?”林淮風抱著劍,觀察著那道血禁陣法,“這種事情他能搞錯嗎?”
阮輕沉吟片刻,收起陸宴之血,咬破自己手指。
血滴在血禁之上,淡紫色光環亮起,照亮著她和林淮風臉。
林淮風低聲咒罵了一句,驀地笑了出聲,“這大概是我活這麼久以來,聽過最有趣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