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他聽到刀緩緩出鞘聲音,眼角餘光看到了一抹銀色刀光,一名高高壯壯男子提著刀朝他走過來,破舊馬靴踩在水窪上,濺起泥水潑在了陸宴之臉上。

壓在身下一隻手動了動,他猶豫著要不要出招。

雨水裡混著男子濃重體味,男人已經到了陸宴之身前,他身後另外兩個山匪也在看他。

有一瞬間,陸宴之想過——要是他死在這裡,阮輕會原諒他嗎?

如果她能原諒自己,那他死在這裡又何妨呢?讓夏侯澤將蓮種帶回去交給她,他也算是無憾了。

可提刀人卻猶豫了。

他放下刀,彎身一把抓起陸宴之頭發,將他頭提了起來,朝另外兩個山匪說:“哥,你們看,這病癆子長得倒挺俊!”

屋外雷電映著陸宴之臉,清雋側臉線條,臉上雖然磨傷了,卻看得出肌膚底子白皙如玉,一雙鳳眼微微闔著,濕潤長睫覆在眼下,鼻梁高挺,形狀端莊,嘴裡溢著血,映著蒼白唇,隻是電光一瞬,便看得人驚心動魄。

廟裡,獨眼男表情有些異樣,另一名胡子男直直地看著陸宴之,咽了咽口水,未及開口,隻見陸宴之突然出手,捏起一道訣,一時明光一閃,朝著挨他最近男人脖子上戳了過去!

男人瞪著銅鈴般大眼,麵上肌肉緊繃,“轟”地一下整個人栽了下去!

“弟!!!”胡子男悲痛大喊,起身衝上去,拔刀出鞘,朝著陸宴之劈了過去!

卻見他也不避,食中二指夾著一張符朝胡子男擲去——

兩人互換一招,胡子男登時倒地,陸宴之肩上挨了一刀,頓時血肉飛濺,倒在地上,再也無法使出第三招了。

他大概會死在這裡。

可如果他死在這裡,阮輕會原諒他嗎?

陸宴之闔上眼,心裡明明有答案,卻始終不敢承認——

他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但永遠不可能換回阮輕原諒。

也正因如此,他還不能死在這裡。

再見他一麵也好,聽到她消息也好,都比死在這裡要強。

獨眼男在旁邊看著他,也不動手,朝他挑眉笑道:“天清君?”

陸宴之一動不動,安靜地看著他,想起來麵前這山匪似乎有些眼熟。

“天清君怎麼會在這,也不去東海?”獨眼男摘了那兩死去男子身上靈寶,收入懷裡,拿出一塊乾淨帕子扔給陸宴之。

帕子蓋在陸宴之臉上,他沒有接,垂下眼瞼,輕咳了兩聲,抬起凍傷手,擦了下嘴角血,歪頭時那手帕便落在泥濘裡。

緊接著,獨眼男忽然刀尖朝著陸宴之一挑,竟是將他懷裡那顆蓮種取了出來!

陸宴之:“!!!”

“還給我!”陸宴之心跳驟停,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驚恐,拖著傷病身子朝獨眼男爬了過去,鮮血流了一地,他伸出手,聲音顫抖著,“你……還給我!”

看到陸宴之這副反應,獨眼男頓時樂壞了,說道:“喲,就這麼想要這東西?”

陸宴之匍匐著爬過去,抓著他衣角,伸手去夠那顆被插在刀尖上蓮種。

這是阮輕治好靈根希望,他不能弄丟!

獨眼男刀柄往下一撞,朝著陸宴之眼眶捅了過去!

陸宴之也不避開,一時天旋地轉,他卻死死地抓住獨眼男衣角,喘著氣,咬緊牙關說道:“那……那是我,你還給我……”

“寧河四君子之首,天清君?”獨眼男拖著音調,優哉遊哉地說,“想要這東西,你跪下磕頭,求求我呀。”

“……”

陸宴之抓住衣角手不再用力,垂著頭,頭發淩亂地散在肩上,像一隻喪家之犬,一聲都沒坑。

良久,他緩緩鬆開手,在獨眼男注視下,屈起膝蓋,跪了起來。

獨眼男看著他,一時失語。

天清君陸宴之,來日星照門掌門,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這個門派棄徒麵前。

陸宴之什麼都沒說,彎身朝他嗑了第一個響頭。

起身時頗為費力,差點倒在地上。

第二個響頭磕下去。

他想著桃花樹下練劍少女。

想著昔日承諾。

想去東海見她一麵,想看她是否安好。

第三個響頭磕下去。

陸宴之肩部傷猛地一扯,整個人趴在地上,他仍然費力支起身,繼續嗑第四個頭。

一陣“稀裡嘩啦”聲音,獨眼男一腳踹在他手上肩上,直將他整個人踹飛,將刀尖上蓮種一並拋了出去,砸在他腫脹臉上,朝他吐了一口泡沫!竟是氣憤不已!

陸宴之什麼都顧不上,四處去摸那顆蓮種,如視珍寶抱在懷裡,身體輕輕地發抖,片刻後他摸了一把眼下淚,溫熱黏糊,竟是一把血。

陸宴之費力地睜了睜眼,後知後覺地發現,一隻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他平平靜靜地接受了眼睛看不見事實,仿佛剛才那個發瘋下跪磕頭人根本不是他。

獨眼男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怪胎,匪夷所思地“嘁”了一聲,悠然說了句:“天清君,十年前那個在東海一舉擊敗魔族人,到底是不是你?”

陸宴之不說話,獨眼男嗤笑著說:“我實在忍不住懷疑,像你這副樣子,當年究竟是怎麼逞英雄,還是說你原本就不想活了,想跟你妹一樣,落個死無全屍下場?”

如五雷轟頂,陸宴之僵住,扭過頭,聲音打著顫:“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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