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以,所以她必須救他。
鄭敘接著說:“等你帶著兒子離開了顧琛,徐正午就會拿著證據去告發他……”
“不行!”珞珈脫口打斷他。
鄭敘的眼神倏地黯淡下去,語氣苦澀地說:“你就……那麼愛他嗎?”
珞珈急忙解釋:“如果顧琛出事了,你的罪名就沒辦法洗脫了,在把你救出來之前,絕不可以動他。”
鄭敘冷笑:“你不用心存僥幸了,顧琛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他恨我入骨,早就想弄死我了,年初的那場車禍,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看來鄭敘知道的不比她少。
鄭敘直直地盯著她:“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他頓了頓,沉聲問:“你都知道,對不對?”
珞珈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這話說起來可就太長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她說,“是顧琛親口告訴我的。”
鄭敘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至極。
珞珈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鄭敘沉默許久,才艱難地開口:“他既然敢把自己惡的一麵展示給你看,就表明……他絕對不會放開你,即使是死,他也會拉上你一起死。”
珞珈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因為她隻是這個世界的過客,沒有任何人能把她抓在手裡,所以她根本不怕。
但是這些卻不能解釋給鄭敘聽。
因為她一旦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整個世界就會即刻坍塌。
鄭敘臉上突然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麼?”珞珈問。
“幸好,”鄭敘的笑裡邪氣四溢,“我做了兩手準備。”
珞珈心裡陡地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緊張地問:“什麼準備?”
鄭敘看著她,目光堅定而決絕:“和顧琛同歸於儘的準備。”
珞珈心臟狂跳。
她等待了這麼久的顧琛的命運節點,終於來了。
顧琛說得沒錯,命運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玄妙奇詭的東西,任何人都在劫難逃。
不管軌跡如何改變,還是會向著既定的終點狂奔而去,一往無前。
“你打算……怎麼做?”珞珈問。
“我不能告訴你,”鄭敘看著她,目光又變得溫柔,“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壞,隻想讓你記得我的好。”
珞珈快要被這兩個男人折騰瘋了,一個比一個難搞。
“鄭敘,如果你和顧琛同歸於儘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和鄰鄰該怎麼辦?”就像擰開了水龍頭,珞珈的眼淚說來就來,“你說過的,要和我、還有兒子,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些話都不算數了嗎?”
鄭敘的眼睛幾乎立刻就紅了,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哽著嗓子說:“我立的有遺囑,在我死後,我所有的財產都歸你,足夠讓你和兒子一輩子衣食無憂。如果可以,你還可以找個好男人嫁了,讓他照顧你一生一世。”
這個男人,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周全了。
珞珈感覺心臟驀地一疼,眼淚從假成了真,停都停不住,她低著頭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以免引起看守的懷疑。
鄭敘想給她擦眼淚,然而他的手被銬在了椅子上,根本伸不過去,他隻能沙啞著嗓子說:“你彆哭,彆哭呀……”
珞珈迅速調整好情緒,擦掉眼淚,抬頭看著鄭敘說:“你那個同歸於儘的計劃,什麼時候會啟動?”
鄭敘深吸口氣,說:“五天後,我安排的人就會動手。”
五天後,正好是顧人祁和宋詩恩結婚的前一天,和原故事線裡顧琛出車禍變成植物人的時間一致。
或許,鄭敘所策劃的,也是一場車禍。
顧琛曾經試圖用車禍殺死他,那麼鄭敘用同樣的手段報複,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非常合理了。
但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救顧琛。
不止是為了任務。
救顧琛,就是救鄭敘。
她絕不會讓他們同歸於儘的。
鄭敘突然笑了笑,但是笑容裡全是悲傷。
他看著珞珈說:“這大概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麵對麵說話了,你如果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就彆藏著掖著了,再不說以後可就沒機會了啊。”
珞珈想,這的確是最後一次了。
她說:“你先說。”
鄭敘說:“該說的,我早就對你說過了,隻是你從不放在心上罷了。”
他頓了頓:“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能投個好胎,一出生就是有錢人,那樣等遇到心愛的女孩的時候,我就能給她想要的一切,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他忽然又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應該是不可能的,好人才能投好胎,我這輩子這麼壞,下輩子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
珞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是不是很後悔遇見我?”
鄭敘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一點都不後悔。隻有熱烈地愛過,才算真正地活過。我在年少時就遇見了愛情,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沒有這樣的幸運。所以,我很高興遇見你。”
他的愛雖然偏執,但是的確熱烈。
珞珈自認沒有像他這樣潑出命去愛一個人的勇氣。
因為她最愛的人,始終是她自己。
“你真的……沒有話要對我說嗎?”鄭敘小心翼翼地期待著。
珞珈沒說話,她站起來,傾身越過桌子,低頭吻住了鄭敘的唇。
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還來不及感受對方唇上的溫度就分開了。
但鄭敘卻倏然覺得,因為有了這個吻,這輩子就算沒有白活。
珞珈退開一點,看著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笑著說:“先不要想下輩子的事了,你這輩子還長著呢。我得走了,照顧好自己。”
不等鄭敘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珞珈收拾起東西轉身離開,即使鄭敘一迭聲喊著她的名字她也沒回頭。
出了看守所的大門,上了徐正午的車,珞珈長出一口氣,說:“他精神狀態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徐正午問:“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珞珈說:“他說讓你把那個U盤給我。”
徐正午看著她,似乎在判斷她是不是在說謊。
珞珈當然不會讓他看出破綻,她演技好著呢。
徐正午問:“你知道那個U盤裡存的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珞珈說,“我丈夫犯罪的證據。”
“把U盤給你之後呢?”徐正午又問,“他讓你怎麼做?拿去威脅你丈夫嗎?”
珞珈看著他說:“徐律師,鄭敘不想連累你,所以你還是彆問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你把U盤給我,這件事跟你就沒關係了。如果連你也出事了,律所恐怕就要關門大吉了。”
徐正午被說服了。
他從西裝內側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個U盤遞給珞珈:“你真的有把握能救鄭敘出來?”
珞珈說:“我一定會救他出來的。”
徐正午開車帶她回律所,珞珈和女職員把衣服換回來,然後離開,坐電梯下到12樓,去了宋詩恩的工作室。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宋詩恩正在打電話,示意她先坐。
珞珈等了好一會兒她才結束通話,剛放下手機就問:“鄭敘被警察抓走了你知道嗎?”
珞珈說:“我剛從看守所看過他回來。”
宋詩恩問:“他到底犯了什麼事?”
珞珈說:“你還是彆知道的好。”
宋詩恩頓了頓:“是和顧人祁他爸有關嗎?”
珞珈點頭:“我說過,會在你和顧人祁結婚之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整理乾淨,兌現諾言的時候到了。”
宋詩恩擔心地說:“可是,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事。”
珞珈笑了笑:“放心吧,誰都不會有事。”
宋詩恩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就好。”
珞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詩恩,你喜歡孩子嗎?”
“特彆喜歡,”宋詩恩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珞珈又問:“結婚之後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宋詩恩難得地有點不好意思:“順其自然吧,懷上了就要。”
意思就是越快越好唄,珞珈笑著說:“祝你和祁祁早生貴子。”
宋詩恩臉都紅了,話也接不上,低頭假裝看手機。
珞珈相信,就算她離開這個世界了,顧人祁和宋詩恩也一定會善待她的兒子。
離開工作室,珞珈打了輛出租車:“師傅,去最近的河邊。”
沒多久,出租車就開到了河邊,珞珈說:“師傅,您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下了車,走下河堤,掏出徐正午交給她的那個U盤,用力扔進了河裡,激起了一個小小的浪花,漣漪輕輕蕩開,很快就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