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翠嫌惡地將自己的裙角從珞珈手中扯出來,笑著說:“我憑什麼要幫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嗎?有本事,你就爬進臥春樓。”
珞珈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個叫鳴翠的姑娘大概過得很不好,看到比自己過得更不好的,就想踩上兩腳出出氣,即使對方和她無冤無仇。
這筆賬,珞珈默默記下了。
鳴翠說是那麼說,但還是衝一旁的兩個小廝使了眼色,兩人上前,一人一邊把珞珈從地上架起來,攙進了臥春樓,珞珈緊接著便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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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珞珈隻覺得口乾舌燥,身上忽冷忽熱得難受。
四周一片昏暗,恍惚中以為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監牢。
等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珞珈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了柴房裡。
她兩手撐地,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奈何這副病懨懨的身體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又跌坐到地上。
“有……有人嗎?”
她的聲音嘶啞,一開口喉嚨生疼。
沒有人回應她。
珞珈靠在雜物堆上,艱難地喘口氣,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好想哭,這個世界也太慘了,史上最慘沒有之一。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推開,光線湧進來,將黑暗驅散。
珞珈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隻聽到有腳步聲靠近。
“看來這賤人已經醒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氣。”珞珈記得,這是鳴翠的聲音。
鳴翠轉身吩咐一旁的小丫頭:“你去告訴風娘,就說昨日新來的那個千金小姐已經醒了。”
小丫頭領了命,提起裙子跑著去傳話了。
鳴翠靠近珞珈,裝出一副關懷備至的樣子問:“你覺得怎麼樣啊?”
漸漸適應了光線,珞珈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鳴翠尖酸刻薄的嘴臉,啞聲說:“還好。”
鳴翠冷笑一聲,驀地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珞珈臉上。
珞珈:“……”
乾-你娘!招你惹你了?!
鳴翠逼近她,捏著嗓子說:“你這賤人,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晦氣。日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鳴翠立刻站到了一邊。
風娘不緊不慢地走進來,俯下-身捏住珞珈的下巴,也不說話,隻是仔細端詳她的臉。
“這模樣比之琳琅也不遜色分毫,身段也極好,初-夜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說完,風娘放開珞珈,轉身吩咐門口的兩名小廝:“這些官家小姐最是矯情,你們仔細看著她,千萬彆讓她死了。”
小廝齊齊應是。
風娘正要舉步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珞珈嘶啞的聲音:“我餓了。”
風娘頓足轉身,莞爾一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說什麼?我好像聽岔了,你再說一遍。”
珞珈艱難地重複:“我餓了。”
風娘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竟當著一眾丫頭小廝的麵笑得前仰後合。
丫頭小廝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就是一句尋常的“我餓了”而已嗎?好笑在哪裡?
笑夠了,風娘用手帕輕拭眼角,轉頭吩咐鳴翠:“把她弄到春房,好生伺候著。”
鳴翠一臉的難以置信,但不等她發問,風娘就笑著走出了柴房。
鳴翠恨恨地瞪著珞珈,雖然心有不甘,卻也隻得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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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珞珈從柴房轉移到春房,又吩咐人準備好飯菜,鳴翠才恨恨離開,出門的時候差點撞翻迎麵走來的小丫頭手上的臉盆。
小丫頭穩了穩身子,端著臉盆來到床邊,輕聲道:“姑娘,我來幫你擦洗。”
珞珈勉力支起身子,小丫頭趕緊將臉盆放到一邊來扶她,又將枕頭墊在她背後。
珞珈難得露出一個微笑,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回道:“奴婢雪月。”
雪月把毛巾浸在水裡搓洗兩下,將水擰乾,先給珞珈擦臉,然後擦手。
她羨慕地說:“姑娘的皮膚真是細嫩,像是豆腐做的,連一粒繭子都沒有。”
珞珈笑了笑:“我肚子餓得難受,想吃飯。”
雪月便攙她下床,來到桌邊坐下,飯菜已經擺上了。
珞珈快餓瘋了,一點形象都顧不上,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了,珞珈往床上一躺,直接睡死過去。
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任誰叫都叫不醒。
第二天中午,珞珈終於睜開眼睛。
雪月高興地說:“姑娘,你終於醒了。”
珞珈問:“我睡了多久?”
雪月說:“一天一夜。”
雖然身體還沒恢複,但總算有了點精氣神。
珞珈說:“我想化……梳妝打扮。”
珞珈現在最大的苦惱是,她思考時用的是現代話,說話時卻要用古代話,一不小心就會說禿嚕嘴。
雪月扶她下床,坐在妝台前。
雖然銅鏡的清晰度不夠,但珞珈還是被鏡子裡這張臉驚豔到了,腦海裡瞬間飄過去一排彈幕: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天啊,她都要愛上這張臉了,真的太美了。
雪月站在後麵給她梳頭:“姑娘的頭發真好,又黑又亮。”
珞珈說:“雪月,把梳子給我,你去把風娘請來,我有話要同她說。”
雪月應了一聲,把梳子放她手裡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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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會先找我。”
風娘人未到,聲先到。
珞珈起身相迎,步履從容,麵帶微笑。
風娘走進來,徑自落座,珞珈規矩地立在她身側。
風娘掃她一眼,笑道:“坐吧。”
珞珈這才在她對麵坐下,看著她說:“風娘把我安排在這麼好的房間,難道不怕送我過來的那位沈副官怪罪嗎?”
“怪罪?”風娘失笑,“人到了我這兒,想怎麼安置自然由我的意,哪裡有他們指手畫腳的份兒。”
珞珈莞爾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風娘倒了一杯茶:“既然風娘如此直爽,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她微微一頓,“我想和風娘做一筆生意。”
風娘神色如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漫不經心地笑道:“我在這風月場摸爬滾打二十餘年,說要和我做生意的,你是第一個。”她倏地抬起一雙媚眼盯著珞珈:“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與眾不同。那些官家女子被發配到臥春樓的不知凡幾,哪一個不是又哭又鬨尋死覓活,非得我下狠手去調-教個一年半載才肯就範。而你,鎮定得非比尋常。”
珞珈說:“哭鬨最是無用,既已落得這般田地,不如接受現實,籌謀將來,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些。”
“說得好!”風娘拍手讚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褚夢酈。”珞珈說。
“在風月場裡,你這名字太雅了些,得改。”風娘頓了頓,“你以後就叫珞珈吧。”
珞珈:“……”
心情突然有點微妙。
她旋即笑了笑:“多謝風娘賜名。”
風娘又喝一口茶,問道:“你方才說要和我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珞珈道:“我剛才問了雪月,得知臥春樓的生意已經遠沒有以前繁盛。我有法子讓臥春樓的生意起死回生,但是……”說到這裡,她略停了停,“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風娘問:“什麼條件?”
珞珈說:“我的第一個男人,必須由我自己來選。”
風娘盯住她:“我憑什麼答應你?我怎麼知道你的法子是否有用?”
珞珈與她對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待我的法子管用了,風娘再答應我的條件也無妨。”
風娘笑道:“既如此,我且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珞珈笑而不語。
既然是穿越,她就玩一玩穿越的套路。
她在少女時代看過的穿越沒有一百部也有八十了,她至今還記得被菲姐的《紅豆》支配的恐懼。
她就不信了,頭頂穿越光環的她會玩不過一群古代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