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行宮, 絳雪閣。
太醫查看過珞珈的傷情之後, 臉色凝重。
蘇暮然此次墜馬傷得不重,他已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坐在輪椅裡看著榻上珞珈紙白的一張臉,沉聲問:“如何?”
太醫起身, 恭謹答道:“啟稟皇上,箭矢雖未射中要害, 可若要把箭拔-出-來, 箭上倒刺恐會傷及心臟, 姑娘能否活下來便是未知數了。”
蘇暮然看著珞珈, 短暫地沉默片刻,淡淡道:“隻管拔箭,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董太醫應是, 又道:“煩請皇上暫且移駕,拔箭時鮮血必定噴湧而出,恐汙了皇上的眼睛。”
蘇暮然轉動輪椅, 離開內室, 去了前廳。
蘇暮容、蘇暮林和一乾隨行官員都等在此處,他們當然不是關心珞珈的傷情, 而是因為蘇暮然在這裡。
蘇暮然一出來, 眾人跪拜, 其中一人稟道:“啟稟皇上, 屬下已經查清, 皇上所騎那匹馬的馬蹄鐵被人動了手腳, 一枚銀針刺入馬蹄,故而馬才會失控發狂。至於射中宮女的那支箭,是一名侍衛射出的,但……那名侍衛已經自戕,屬下會繼續追查,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蘇暮然道:“那支箭,是射向朕的。”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蘇暮然冷冷道:“若非那名宮女以命護駕,朕此時就不是坐在這裡,而是躺在靈堂裡了。”
“皇帝休要胡言亂語!”一道聲音從外麵傳來,緊接著,靜貴妃扶著太後進來,後麵還跟著雲妃、淑嬪,本就人滿為患的廳堂變得愈發擁擠了。
太後崔氏並不是蘇暮然的生母,而是蘇暮容和蘇暮林的生母,是先帝的皇後,她比蘇暮然的生母嫻貴妃活得久些,所以才白撿了一個太後的名分。
又是一片嘈雜的叩拜聲,太後擺手讓眾人起來,這才接著方才的話頭說:“皇帝怎可如此詛咒自己,那宮女能代替皇帝中了那支箭是她的福運,彆人想救駕還沒這個機緣呢。哀家自會命人厚葬她,再重賞她的家人,皇帝隻管安心養傷便好,莫要操心了。”
她話音方落,內室突然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蘇暮然這才道:“母後,那宮女還沒死,太醫正在為她治傷。”
太後訝道:“她竟如此命大,看來果真是個有福運的。”
她頓了頓,又道:“依哀家之見,若這宮女能僥幸活下來,皇帝不如賜她個名分,讓她享一生的榮華富貴,算是對她舍命救駕的恩賞,皇帝以為如何?”
蘇暮然微露不豫,但轉瞬即逝,他淡淡道:“不如等她醒來,問問她想要什麼賞賜,再做定奪也不遲。”
太後笑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成為皇帝的女人更隆重的賞賜?不必再等,我看就如此定了吧。”
不多時,太醫從內室出來,麵帶喜色道:“啟稟皇上,人救下了,不過她傷得太重,仍在昏迷,何時醒轉尚未可知。”
蘇暮然還未說話,太後搶先問道:“這個宮女叫什麼名字?”
蘇暮然身邊的大太監竇萬初答道:“回稟太後,此女姓蔣,名飛鳶。”
太後道:“傳哀家懿旨,自今日起,蔣飛鳶封為瑾答應,待回宮後,便住在淑嬪的凝萃宮吧。”
竇萬初覷了一眼蘇暮然的神色,躬身應是。
太後又道:“皇帝也受了傷,就彆在這兒耗著了,有什麼事吩咐人去辦就是,快回去歇著吧。”
語畢,太後便攜著幾位妃嬪離開。
轉身時,她與蘇暮容的視線短暫地交彙又分開,唇邊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