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文璟身著白袍,身姿略顯清瘦卻不失挺拔,膚色偏白,愈發顯得眉如墨染,目似點漆,微微笑時,便如春日暖陽,煞是好看。
珞珈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她垂頭站在賀巒清身後,聽他們說話。
倒也沒說什麼要緊話,都是些閒言碎語,不值得留心。
一起吃過午飯,端木文璟才離去。
賀巒清回到閨閣,靜坐半晌,忽地默默垂起淚來。
藍秋急忙勸解,珞珈心中感慨,郎有情妾無意,包辦婚姻害死人啊。
縱使賀巒清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到底沒向父母提過毀婚的話,因為她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珞珈想,如果她現在有真心喜歡的人,恐怕就不會甘心委屈自己了。
一個月倏忽過去,婚期已經近在眼前。
九月初八,剛入夜,藍秋和珞珈便服侍賀巒清歇下。
藍秋道:“明日便是大婚之期,辰時就要起來準備,小姐今夜早些睡,明日才有精神。”
賀巒清淡淡地“嗯”了一聲,背對她們躺下,一頭青絲鋪陳在床上,黑亮如緞。
珞珈熄了燭火,和藍秋一起退出去,回到下人房,洗漱後歇下。
片刻後,響起輕微的鼾聲。
珞珈伸手在藍秋鼻端輕輕一彈,指甲裡的藥粉能讓她沉睡三個時辰。
珞珈起身,把房間裡值錢的東西全部搜羅起來,和兩身衣服一起裝進包袱裡,放在床頭。
她出去了一趟,半個時辰後才回來,重新上床躺著,卻並未睡著,閉著眼睛躺到子時,當冷夜潛入房間時,她立刻就察覺了他的氣息。
珞珈起身,穿上外衣,拿上包袱,開門出去,朝賀巒清的閨房走去,冷夜則跟著她,如鬼魅般潛行在暗影裡。
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珞珈站在床邊端詳片刻。
賀巒清的長睫上還沾著淚漬,顯然剛睡著不久,睡前還哭過。
“動手吧。”珞珈輕聲說道,然後轉身走去窗邊。
自從冷夜成了她的傀儡,殺人剝皮這種粗活從來不用她插手。
很快,血腥味飄過來。
做了十年殺手,這已經是珞珈最熟悉的味道。
未幾,冷夜來到她身邊,將一張精美的人-皮-麵-具雙手奉上。
珞珈摸摸他的頭,說:“你做得很好。”
她接過麵具戴到臉上,當著冷夜的麵脫掉身上的衣服,道:“把這身衣服換到她身上。”
冷夜依言而行。
珞珈則換上賀巒清的睡裙,變身完成。
“把她帶走吧,”珞珈頓了頓,又道:“你可以吃掉她。”
江湖傳言,“千麵羅刹”尤珞珈喜食人肉,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因為她的小傀儡是人肉愛好者,但珞珈不允許他經常吃,偶爾才會獎勵他一回。
冷夜背著青夏的包袱和賀巒清的屍身走了。
珞珈脫鞋上床躺著,血腥味凝結不散。
她屏息凝神,很快睡著。
九月初九,賀巒清出嫁的日子。
辰時,珞珈準時醒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藍秋才莽莽撞撞地跑進來,喘著粗氣說:“小姐,青夏她、她跑了!和那個叫阿來的小廝一起跑了!”
阿來是青夏的相好,珞珈昨夜去找他,說要和他私奔,兩個人分頭行動,在城外伽藍寺會和。
珞珈詫異道:“怎麼回事?”
藍秋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珞珈聽完,歎了口氣,道:“我活得竟還不如青夏,她可以和心愛之人私奔,我卻隻能嫁給一個不愛之人,鬱鬱終老。罷了,隨她去吧,這件事不必聲張。”
藍秋應下,服侍她洗漱,然後簡單吃了些茶點,便開始梳妝打扮,更換喜服,戴鳳冠,一切妥當時,近兩個時辰已經過去。
父母和哥哥一起過來看她。
珞珈來到賀府一個月,這是第一次見到賀山盟。
賀山盟是禦劍山莊大弟子,平日不僅要修習劍法,還要代其師宋遲連料理山莊中大小事務,極為繁忙,故而甚少歸家。
賀山盟一身華服,身高八尺,相貌英俊,英氣十足,但並不是珞珈喜歡的類型。
賀夫人一進來便開始掉眼淚,珞珈淚盈餘睫,卻並不讓眼淚落下來,好不容易化好的妝,她可不想再化一遍。
賀山盟笑著對珞珈說:“小妹,文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你嫁與他,定會幸福一生。”
珞珈含淚微笑:“承哥哥吉言。”
午時,迎親的隊伍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響徹整條街。
珞珈披上紅蓋頭,被藍秋攙扶著,穿過偌大的賀府,走出大門,在喧天鑼鼓和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坐進了八抬大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