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嬌猝然抬頭。
傅雲眉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端起托盤，轉身離開了。
傅雲眉說什麼？他不知道？……他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他看起來可太清楚了。
可是, 那個地下賭場裡的其他人, 那些“被先生設局叫過來”的人，那些因為“傅雲眉在這裡壓著做人質, 怕什麼”的人，那些沉浸在紙醉金迷裡的人，完全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先生是不是把傅雲眉賣了？楚夫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楚嬌嬌抓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衛星電話, 之前來到這邊的時候, 她給楚夫人回了一個電話讓她安心, 因為怕她擔心所以沒有說這裡的奇怪之處，可是……
先生是不是原本，就沒打算讓他們離開？
電話響起嘟嘟的忙音, 卻沒有接通。楚嬌嬌皺著眉又打了一遍，依然沒有接通。
她還想再打一遍，身邊卻伸出一隻手來按住了她：“彆打了，打不通的。”
是楚封。他平靜地看著她, 臉上並沒有驚訝。
楚嬌嬌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楚封抿唇。“猜的。”
“來了之後，我才確定的。”楚封關上門, 走到她身邊, 捧起她的臉, 用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低聲道：“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了, 我們，傅雲眉和楚夫人，都被騙了。嬌嬌, 不要相信你的父親——無論是哪個。”
楚嬌嬌怔怔地看著他。
“我們得自己走，李萌會在外麵接應。”他低聲道。“血清需要離心機來製作，最遲明早，等血清分離成功，你的安全有保障之後，我們再走。”
楚嬌嬌下意識點頭，還想問什麼，另一個疑惑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她腦海裡響起，讓她猛地抓住了楚封。
楚封疑惑地望過來。他冷淡的表情對上她震驚的表情。
楚嬌嬌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慣用伎倆是什麼意思？他還對誰用過？”
楚封抿了抿唇。
“……是你，對不對？你也是他的養子。你在中元實驗室的時候，被他利用過，而且……跟中元病毒有關，對不對？”
中元實驗室背後的人，就是中元夜總會背後的先生。楚封畢業後就進入了中元夜總會，後來卻從那裡辭職，用楚夫人的錢建立了北都病毒實驗室。所以他會有楚夫人的私人號碼，所以楚夫人把她安排到楚封的實驗室裡。
中元病毒或許跟先生有關，這些被聚集在這裡的人，不知道是他的敵人還是知情者，或許兼而有之——他是想用核彈，把罪證和這些人一網打儘！
楚封沉默著，不置可否。
半晌，他道：“先生的養子養女，幾乎都為先生辦過事。能活到成年的很少。”
“嬌嬌，你已經二十歲了，又沒摻和過那些醃臢事。”她什麼也不知道，像一口清澈的泉眼一樣乾淨好懂。
“因為我是楚夫人的女兒？”楚嬌嬌問。
楚封的鼻子裡，哼出了一點點的笑意：“因為楚夫人是笨蛋，你也是笨蛋。”
這句話，楚封最起碼說過三遍。但直到此刻，楚嬌嬌才明白過來到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這次的意外，楚嬌嬌，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楚嬌嬌想了想，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利用我了。那些傳聞中“楚大小姐養的狗”……其實都是他的人吧？隻是，他們受了先生的指示，願意陪我玩過家家。”
楚封不置可否：“楚夫人是好人，我們很多人受過她的恩惠。”
楚嬌嬌沉思起來。她想問楚封，知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剛想開口，眼前垂下一個陰影，楚封在她麵前半跪了下來。
這位金貴的研究員、冷淡的實驗者，矜持的高嶺之花，從她第一麵見他開始，始終是矜持有禮的。此刻他臉頰卻染上了淡淡的紅色。他眼神看著楚嬌嬌身旁的沙發，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但現在不是過家家。”
即使半跪著，也比坐在沙發上的楚嬌嬌高一些。他垂著纖長的眼睫，伸手從楚嬌嬌的蕾絲白裙子上，拉出了一條絲帶。他低下頭，動作很慢地將絲帶係在自己的脖頸上。
隨後他握住楚嬌嬌的手，把絲帶的一頭放在了她的掌心裡。
對於他這樣的文人來說，似乎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有辱斯文”的。他偏過頭去，緋紅徹底爬上了他的耳廓。語氣磕磕絆絆，強作鎮定：
“這樣……行了吧。”
楚嬌嬌沒說話，他清咳了一聲，拉了一下楚嬌嬌的手，絲帶牽扯，他乖乖地低下頭，被拉到了楚嬌嬌的眼前。他低聲道：“你也可以拉我，我自願的。”
事實上，楚嬌嬌是被震住了。
——之前傅雲眉那個，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後來她對楚封說的話，也不過是氣話而已！她隻是個嬌弱的大小姐，並沒有真的想養狗……
這時楚封把他的“狗鏈”塞進來，反而像是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她顫顫巍巍：“不、不好吧……”
聽到她這麼說，楚封臉上的紅暈反而褪去了。他拉住楚嬌嬌的手，沉默卻堅定地看著他。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楚嬌嬌顫巍巍伸出手想解開楚封脖子上的絲帶，未關閉的彈幕不期然地劃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