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在了門外。
女孩的手已搭上了他的肩膀, 她小小聲地指使他:“過來呀。”
陸長安想要接過楚嬌嬌,卻發現哥哥緊緊地抱著她。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緊緊繃著,一言不發, 唇抿得發白, 卻不肯放手, 直到楚嬌嬌堅持要陸長安抱,他才放手。
柔軟的身軀換了一個懷抱, 楚嬌嬌才想起來問:“你下來做什麼?”
陸長安還呆呆地說:“哥說下來接你, 看你們太久不回來我就下來看看……呃。”他頓了頓,低下頭, 女孩臉頰上的牙印還清晰可見, 她的唇瓣有些腫, 似乎是有些疼了,便微微地張著嘴, 露出一點柔軟的小舌來,嗬出滾燙馨香的氣息,蹙著眉,嘟著柔軟的唇瓣。
少年歪歪頭, 問:“姐姐,你們在做什麼?你臉上……這是牙印?”
楚嬌嬌伸著纖長的手指, 按著唇, 聲音悶悶地:“都怪你哥,誰叫他突然跑下來,說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話,還咬我……什麼原諒不原諒,我原諒誰了?”
陸長安愣了愣,忽然問:“姐姐, 你沒原諒那個渣男啊?”
楚嬌嬌奇怪道:“我沒說原諒他啊。”怎麼都一副因為她要原諒渣男而恨鐵不成鋼來算賬的樣子?
陸長安哼哼唧唧地道:“剛剛那個女人跑上來,說你已經原諒她兒子了,叫我們不要打了,還說要去找醫生,讓我們賠錢……”
楚嬌嬌恍然。她聽到王母跑上去的聲音,隻是沒想到她會編造這麼一段謊言。
她皺起眉來:“我沒說原諒他,她騙你們的……”她推了推陸長安,道,“你帶我上去看看。”
誤會解開,陸長安瞄了一眼他哥。陸長平站在門後麵,半身藏在陰影裡,頭不自然地扭著,看著窗外。
陸長安露出一個笑,歡快地應聲:“好嘞——”一溜煙抱著她上樓去了。
樓上,王遠新的房間正關著門。站在門口,就能聞到裡麵濃重的消毒水味,聽到裡麵傳來一聲聲哀嚎:“哎呦!……輕、輕點啊!嘶……”
楚嬌嬌敲了敲門,門裡寂靜了一瞬,然後,傳來王母顫巍巍的聲音:“誰、誰啊?”
楚嬌嬌禮貌道:“阿姨,是我。”
門裡,驟然沒聲了。或許是因為知道楚嬌嬌一個人沒法上樓,必定是陸家兩兄弟抱著她,因此許久都沒人開門,過了好一會兒,王母才道:
“嬌嬌啊,現在天晚了,如果沒什麼事,你就先去睡覺吧?啊。”聲音裡透著非常勉強的笑意。
楚嬌嬌有點好奇,陸長安陸長平到底把人打成什麼樣啊,讓王母這麼害怕?
她小聲指使陸長安把自己抱到窗子前麵,透著窗子看過去,隻見床上躺著一個鼻青臉腫,齜牙咧嘴的男人,幾乎已經認不出五官本來的樣子,兩個眼眶高高地腫著,鼻子流著血,嘴角也是破的,如果不是王母坐在床邊拿著棉簽給他上藥,楚嬌嬌還真不敢認那人就是她的“男朋友”王遠新。
楚嬌嬌默了默。她心想:王遠新應該可能大概是……重要NPC吧?
男主和男主弟弟把他打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這樣想著,她也有點心虛起來,拉住陸長安的袖子,低聲道:“王阿姨說得對,咱們先去休息吧……”
一聽楚嬌嬌要聽王母的話,陸長安第一個不樂意。他委屈地道:“姐姐,你是不是心軟了?”他反思起來:他們下手太重了?讓楚嬌嬌心軟了?嘶……姐姐就不能對他心軟嗎?非得要對渣男心軟?
楚嬌嬌說:“那當然不是。隻是……你們下手太重了,不怕被訛嗎?”
陸長安委屈地道:“那也是他活該!”而且,他專門照著臉打的,力求讓渣男本就不出彩的臉更難看,以此在姐姐麵前襯托自己的美貌。
在恐怖片毆打關鍵NPC,仗著男主是自己哥哥就可以不怕死嗎?楚嬌嬌有氣又好笑,還有點心虛。陸長安和陸長平都是為自己出氣,她倒不至於為個渣男苛責他們,看著陸長安又是理直氣壯又是委屈的小表情,不知為何,楚嬌嬌眼前浮現出一張委屈又可愛的狗狗臉。
她沒忍住捧住了陸長安的臉,蹭了下他的下巴,像是哄狗狗一般軟聲哄道:“你說得對,是他活該。”
哄完,再說道理:“但是現在真的已經好晚了,咱們在這裡乾耗著也沒有用……不如早點休息,明天起來,我跟他提分手。”
大狗狗眼前一亮。少年年輕力壯,火力旺,熱烘烘的身體湊過來,緊挨著她,就差吐舌頭搖尾巴了:“真的嗎姐姐?你早該跟他分手了!”
楚嬌嬌點點頭,她也這麼想。隻是……
她望著少年稚氣未脫的英俊麵龐。他臉上有種不知世事的純然,狗狗眼笑得彎彎的。
她彆開眼,有點心虛。
“嗯……”她張了張嘴,想問,“陸長安,你有沒有一點……”
“——咳咳。”一陣不期而至的咳嗽聲打斷了她的問話。就像小心翼翼從巢穴裡探出腦袋的兔子,被人一驚擾,又猛地縮了回去。
循聲望去,卻是陸長平。他順著樓梯慢慢地走上來,狀似無意地站過來,問:“不是說要去休息嗎?還在這裡呆著做什麼?”
楚嬌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麵紅耳赤地悶頭說:“……噢、噢噢,是啊,咱們走吧。”
留下陸長安歪著頭:好像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三人下了樓,先把楚嬌嬌送回了她的房間,他們的房間是相鄰的兩間,木質的房子隔音不算好,陸長安把楚嬌嬌放在了床上,把她的輪椅推過來,說:“姐姐有什麼事直接叫我們好了。”叫一聲就能聽到。
楚嬌嬌點點頭。
在恐怖片的晚上離開主角一個人睡,顯然有些危險。但楚嬌嬌有彆的事情,需要避開陸家兄弟。
她趴在枕頭上,看著窗外的月色。今夜月圓星稀,是個行動的好天氣。窗外的樹影沙沙作響,在地麵投下一片搖曳的陰影,夜已深,樓上的哀嚎漸漸止住了,不遠處屋子裡的燈光一個接一個地關閉了,整個村子都被黑暗和寂靜籠罩。
楚嬌嬌握住掛在腰間的娃娃。她輕輕地解開了珠鏈,把娃娃捧在手裡。
娃娃大概一隻手掌大小,卻精細得不可思議。它穿著便裝,肩膀上披著一件警服的外套,衣服上的花紋、口袋清晰而精致,就連衣服上的紐扣都被精巧的複原了,上衣的口袋裡露出半截手銬的形狀,手裡握著一把槍。
娃娃臉上的表情是繡出來的,不知是技法高超還是繡線難得,絲線在不同的角度會映照出不同的光影,那些光影改變了表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娃娃的表情會動一樣。
此刻,娃娃的臉上,就是簡昊一貫的笑。看著有些輕浮,漫不經心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卻非常可靠,似乎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