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聲在人群裡響起,並不影響太監的發問,“還確定,要告禦狀?”
“是。”
柳茹月拉著三個孩子朝著城門上方跪下,方才她已經看到明黃色的身影落定,代表天子身份的華蓋已經在上頭撐開。
掏出懷裡準備好的狀紙,高高舉於頭頂,大聲道,“民婦柳茹月,蜀地屏縣人士,乃當朝右相女婿、刑部郎中陸铖澤發妻,他……”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聰明人猜到她要告什麼了。
陸铖澤都是右相女婿了,而她帶著三個年齡那麼大的孩子,一看就已經成婚多年,所以……右相這是多年的狐狸被吃軟飯的騙了閨女了?!
知道與自己無關,好多官員都心下一鬆,更是有右相敵係的,皆是幸災樂禍的看著站在最前排右相的背影。
“陸铖澤為了娶右相之女,指使婆婆黃氏、二弟陸铖康在上京路上,殺掉民婦和四個孩子,民婦被他們親手扔下吳江……陸铖康貪財,將孩子們賣給了人牙子換了銀錢……現在陸铖澤為了遮蓋他做的醜事,依舊在找殺手殺我,請皇帝陛下為民女做主!”
兩世的性酸苦辣和仇恨,在此刻給足了柳茹月勇氣,字字泣血、聲聲悲。
三個女兒也曆儘千辛,縱使被這麼多人看著,她們也不怕,因為娘在她們身邊,娘這麼做是為了她們,她們不能退縮,不能給娘丟臉。
“請皇帝陛下為娘親,為弟弟妹妹們做主!”孩子們清脆又隱忍的聲音,伴隨著哽咽,讓許多人跟著難受起來。
“天哪,右相女婿竟然是個陳世美!”
“沒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的沈曼青,竟然被騙了婚,真是活該啊,誰讓她鼻子長在眼睛上,老用鼻孔看人,就她聰明、就她有見識似得,結果選了個什麼玩意兒。”
“沒想到啊,這十娘竟是陸铖澤的發妻,我記得他們在京城也見過的啊,這麼久了,陸铖澤真要找殺手殺十娘,十娘當真還能活到現在?”
“我看啊,這是針對右相的陰謀。”
“我覺得是真的……”
大家夥兒的議論絲毫不影響流程的進行,太監收下了狀紙,轉身進了宮門,上了城樓。
不一會兒樓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今兒早朝延後,聖上仁慈,體恤柳茹月的坎坷遭遇,允了你的請求,隻要你經受住了上天的考驗,皇帝陛下自然為你做主,且開始吧!”
柳茹月站起身,解開披風的係帶,又伸手解開了厚厚棉衣的盤扣。
告禦狀的人是沒有尊嚴的,想要天子澤被,就得以真誠和尊嚴來換。
告禦狀者必須脫掉所有外衣,隻剩單薄的中衣,相當於臉麵全無,失了體麵,哪怕贏了官司,在外人眼裡,也形同於失了貞潔一般。
但柳茹月不在意這些,她不這麼做,孩子們怎麼能活,陸铖澤不會讓他們或,錦衣衛也不會放過他們,黎家也依舊會走上上一世全家覆滅的結局。
用她一人的名聲,換來孩子們的未來,換來黎家的存活,讓陸铖澤這個負心漢身敗名裂,在她看來,很劃算。
壞人,就該受到國法的懲處。
思索間,一件件厚衣落在地上,隻剩下了單薄的白色中衣。
此刻,還有宮中嬤嬤上前,從上到下的用鐵棍敲擊了一遍。
眾人沒有聽到異常的碰撞聲,證明她衣服內沒有穿戴作弊的鐵片。
嬤嬤退開,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柳茹月身上,雪花黏在了她的發梢上,單憑這天氣,站兩刻鐘都能凍死人,她這單薄的身影不由得讓人擔心她根本無法堅持下來。
柳茹月也明白時間拖得越久,光寒冬天氣都能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