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田撓頭,悄悄問一旁的海蒂:“NSX是什麼?”
“是一種不太常見的誘導劑。它是所有誘導劑中最穩定的,有明確的異變公式。一百年前的恐怖分子常用它來製造襲擊。”葉文無輕聲回答,他右手握起,“把星獸藏在壓縮箱裡,悄悄帶到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然後向政府發出挑釁,等到倒計時結束。”
五指猛然攤開:“‘嘣——’一聲,星獸把壓縮箱撐爆,身型瘋長,造成恐怖事故。而且最難得的是,它除了誘導異變外,也會消磨星獸的一部分痛感,讓它們在異變結束後不至於那麼痛苦。”
他微笑著看向卡蘿爾:“可是你要知道,NSX上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已經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卡蘿爾歪了歪頭。
早過了慣常的入睡時間,她半睜著眼,神色倦怠。眼皮細伶伶一道,把翠色眼睛壓了大半,她似笑非笑地問:“你怕了?”
葉文無捏緊了拳頭。
不需要再說什麼,齊江接過她手裡的試管,走到儀器前又調出了一串數據。孟時白跟過來幫忙,費力地開始一層層申請NSX的結構權限。紀田和海蒂在一邊幫忙記數據。
卡蘿爾放下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後脖頸突然多了隻手,她歎口氣,被硬生生拖到了門外。
葉文無關上實驗室的大門,卻沒轉身。他站在金屬大門前,好像被老師罰麵壁的學生,靜了一會兒,突然問:“你覺得該怎麼做?”
身後人聲音平靜:“什麼怎麼做?”
葉文無笑了一聲。
他平日裡一向把“假斯文真無恥”當作自己的座右銘,雖然指揮作風被所有對手怒罵“賤人”,但待人接物卻向來是進退有度,力求讓路邊的螞蟻都如沐春風。
但是眼下他卻一反常態,轉身一步步逼近,再溫和的語氣也擋不住內容的咄咄逼問:“你也意識到了吧?一條蝰蛇已經鬨得天翻地覆,現在還要再說NSX。”
他握著卡蘿爾的胳膊,聲音又低又快,幾乎是耳語:“一百年前就消失殆儘的東西,聯盟最高等級違禁品。我不管你是從哪兒知道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無論檢查出來是什麼,我們都不能說出去。”
“憑什麼?”卡蘿爾一步未退,冷笑一聲,“現在這個情況?現在什麼情況?是趕到時就有15人死亡,還是總共造成了數百人重傷?”
“卡蘿爾!”葉文無閉了閉眼睛,努力平複心情,“現在前線吃緊,萊德星係剛剛收複。你以為城防武裝為什麼肯把蝰蛇給我們?因為蝰蛇流入城市這件事已經很麻煩了,再加上誘導劑,整個聯盟都可能會陷入恐慌。”
卡蘿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所以呢?你要讓我裝聾作啞,你要讓我視而不見,你要讓我把這件事,讓整個聯盟把這件事都壓下去?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不是壓下去。”葉文無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腦袋上的青筋在亂跳,“隻是暫時的,暫時因為前線,先把這件事放一放,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
“你怎麼這麼犟!”葉文無氣得口不擇言,“你就非得把天捅破去掙你那點正義嗎?隻是晚一會兒,又不會死人!”
“當然不會。”卡蘿爾突然笑了,翠綠色的眼睛像一塊玻璃,一瞬間變得霧蒙蒙的,“因為想要討個公道的人都死了啊。”
她嗓音輕柔,一字一頓卻說得凜冽又殘忍:“在我過往遇見所有故事裡,沒有一場死後的正義管用過。而更多的情況是,不到三個月,所有人都會忘了他們是怎麼死的,更彆說給他們討個公道。”
“你們這些人多偉大啊,口口聲聲隻有聯盟,隻有大局,好像說出這兩個字全世界都要讓路!可是你的大局到底是誰的大局?那些死在蝰蛇手下的人,他們就不是聯盟的公民嗎?他們就不是大局的一員嗎?你說的前線,不就是在守護他們嗎?”
“你現在滿心滿眼裡隻有安定,隻有前線的局勢。那你就壓下來吧,一壓再壓,等到前線凱旋,人正好也死光了,我看這些沒有人的星星用來做墳墓也正好。”
“指揮,”卡蘿爾揚起下巴,喉結輕輕一滾,她一把揪住葉文無的領子,逼得他低下頭來,“普通人的命也是命,普通人的死也是死。他命的都沒了,你們連個公道都不給,還要讓人家給你們的大局讓路。你們不就仗著人死了沒法說話,在欺負人嗎?”
卡蘿爾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如果你的前線因為這點事就受到了乾擾,那乾脆也彆打了。”
她兩隻手揣在口袋裡,獨自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