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皇帝,才尋思著,蘇子籍已經問:“衙門和機構調整,涉及多少官員,多少人?”
“初步就涉及18個大衙門,牽連官吏1萬餘人”趙旭誠懇的彙報。
這正是趙旭頭疼的問題。
曆代改革,受損的群體總會反對。
“朕已經說了,如果視對方為一個團體,自然困難重重,可視之一個個小團體甚至個人,那鐵板一塊就很荒謬了。”
“其實軍政並無多少區彆,按照魏世祖方略調整大政,朕覺得也可以用上這條。”
“有些人有反對意見,與公就是調整容易動蕩,與私就是利益受損”
“公,當然要照顧,可私,也不是小事呢”
“先賢曰:小惠未遍,民弗從也。”
“其實何止於民,何嘗不是天下之道呢?”
“朕的意思,與公,要和被調整的機構和官員說個清楚,與私更是非常簡單,要給予安置”
“無論為官為吏,給了安置,心就安了——自然不會抗拒朝廷天威”
“可所謂,小惠未遍,官弗從也”
“並且官員任期,不過三年,本來就會調動”
“合格的,調到新的機構和衙門去”
“不合格,也順勢調走,或去地方,或去彆的衙門”
“等要淘汰的衙門漸漸沒有人了,就自然很容易刪撤了,就算有個彆核心死硬反對者,可獲得不了上下官吏的響應,又能怎麼樣對抗朝廷呢?”
這話雖然簡單,可趙旭“轟”一聲,猶如醍醐灌頂發人深省。
他本是極聰慧的人,立刻就觸類旁通。
“公,當然要照顧,可私,也不是小事呢”
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想起了錢圩,想起了張岱,以前他也有點疑問,為什麼張岱一個清官,卻不能辦事,甚至被百姓痛恨。
現在卻揭破了窗口紙。
“是這些人,隻知公,不知私,故反而逼迫大部分人,成了對麵麵麼?”
“曆代改革,困難重重,甚至兵變政變,也是根本沒有考慮涉及部分人員的私麼?”
眼看皇帝說完,神色平淡的看著窗外細雨,微風中絲絲飄蕩,翹翅飛簷,矗在雨中,兩尺寬大袖中露出的手修長單薄,白得透明,真是太青春了。
趙旭不由震怖。
以往也有少帝登基,可不及眼前萬一,說真的,就算是“精明能乾之君”,怕也要和敵軍,和大臣,精彩迭出,你來我往,說不定無數功臣良將,嘔心瀝血,“大戰三百回合”——這就是君臣一日上下百戰,視為雖不言但金科玉律。
可在年輕皇帝手裡,翻掌之間,煙飛雲滅,一點波折都沒有。
這真是讓人震怖,也讓人感慨。
“怎麼,你還覺得有困難麼?”蘇子籍沒有聽見回答,有點詫異。
趙旭站起身來,深深躬身,正要答話,皇帝笑著用虛按下,說:“坐,坐而論道嘛!”
趙旭凝神思索了一陣,說:“皇上聖慮遠大,已經給出辦法,臣再不能辦下來,就是無能了。”
頓了頓,覺得無話可說,又說:“如果皇上沒有吩咐,臣這就去辦差了”
“去吧!”
蘇子籍目送趙旭出殿,心中兀自感慨不已,政治18級,實是可怖可畏。
可以這樣說,才能不是神,必須物質條件配合,可一旦獲得大位,所謂的躬勤愛民,夙夜勞旰,乃至奉獻犧牲,其實全部是庸君之表現。
如果不能每天隻工作一小時,平時接著奏樂接著舞就天下盛世,戰無不勝,英雄束手,還配談才能麼?
不消半月,曹賊必平。
無需三年,改製必立。
無論哪種,波瀾不興。
以無招勝有招,敗儘英雄,誠寂寥難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