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作為寧遠副將,自己昏迷的時候人家都來探望了,如今醒了,不拜見一下,也不合常理,說不過去。
好在,他不想見這些人,而這些人眼下也沒有功夫接見他。
楊振在幾個從官的陪同下,一路來到祖大壽臨時駐紮的寧遠總兵府,報上名號求見祖大帥,然而祖大帥並不在總兵府裡。
等到他緊趕慢趕,走到了遼東巡撫在寧遠城裡的臨時駐地薊遼督師府,再一次吃了個閉門羹。
不過,遼東巡撫衙門的守門官弁,倒是認得楊振這個寧遠副將,幫著通傳了一下。
可是求見的請求被稟報進去之後沒有多久,那守門官就回來說,巡撫方大人正與遼東總兵祖總鎮、寧前兵備道邱大人等大人物商議要事,說是巡撫大人說了,楊振見禮就不必了,隻讓他這幾日好生安心靜養,過得幾日再召見他。
當然,這一日求見上官未果的結局,反倒更合現在楊振的心意,說到底,他也很擔心他自己初來乍到,情況不明,再被人看出端倪。
因此,聽了守門官的這話,他自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回到自己東門下的營裡,隻一心琢磨著如何擺脫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當然了,儘管他已經非常努力地在掩飾著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可是從他醒來以後,在待人接物、言談舉止上,一再表現出來的一些不適應,還是透露出了許多他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蛛絲馬跡。
比如,他對待身邊從官和家丁們客客氣氣的態度,就引起來了一些人的疑惑和不解。
特彆是,他突然之間表現出來的,對寧遠軍中各類火槍火銃火器的極端關注,也很是讓一些人覺得楊協鎮有點怪怪的,是不是腦子摔壞了。
楊振身邊一些從官和家丁親兵們在他背後的那些議論,他還並不知道。
但是,即便他知道了家丁士卒中的議論,他也已經顧不上去理會那些有的沒的了。
因為崇禎十二年春三月,就是曆史上這個無兵無權的雜牌子寧遠副將楊振的死期。
具體是哪一天,他並不清楚,但是現在的他,必須儘快找到能夠擺脫悲催命運的辦法。
而他想來想去,隻有兩個辦法,其中一個就是裝病。
也就是說,當朝廷和遼東巡撫派人領兵,前去救援被圍的鬆山城的時候,他以墜馬受傷為借口,稱病不去,當個縮頭烏龜。
不管彆人怎麼說,隻要不是當場就給砍了,那就堅決推脫,稱病不去。
將來不管到哪,緊跟著祖大壽,或者緊跟著現在還在祖大壽麾下任職副將的吳三桂,那麼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光景可活。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再像曆史上那樣,明明知道山有虎,卻不得不偏向虎山行,結果被圍點打援的清軍包圍,最後全軍覆沒。
可是,他推脫得了嗎?他能不去嗎?祖大壽的大粗腿是那麼好抱的嗎?
此時的祖大壽,麾下早已是猛將如雲,老一輩部將還在,而新一輩部將又崛起,比如吳三桂、祖克勇等,根本沒必要花心思籠絡楊振這個外人。
就拿吳三桂、楊振這樣的後起之秀來說,要派誰去執行救援鬆山城那種九死一生的任務,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吳三桂在遼東軍中那是如假包換的坐地虎,既是遼東大帥祖大壽的外甥,又是監軍太監高起潛的義子,他要不想去,即便沒有正當理由,誰也沒法強迫他去。
可是楊振,就不同了。
他在眼下的遼東,不僅沒有強硬的靠山可以依靠,而且還有一個對他很有成見的死對頭,即吳三桂認作義父的大太監高起潛。
高起潛這個死太監目前避居山海關,可他畢竟是崇禎皇帝欽命的遼東監軍太監,對遼東官軍的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而他這個副將,卻是崇禎十二年正月,剛從北直隸的大牢裡被放出來,派到寧遠前線充任副將的,說到底,他是個來寧遠將功贖罪的外來戶。
而隨他前來寧遠的親兵家丁和舊部勁卒,包括能打的、不能打的,滿打滿算,再加上他自己,也才一百九十六人而已。
到時候,高起潛催逼寧遠軍出戰的命令來了,祖大壽要是讓他去,他敢不去嗎?!
就算祖大壽不吱聲,可若是遼東巡撫方一藻讓他去,他也不能不去!
大戰在即,要是硬頂著不去,隨便給安個罪名,怕是在當場就會被砍了。
曆史上的那個副將楊振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的楊振無從得知,但是恐怕也絕非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