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待和對待流民的問題上,張得貴的關注點,與楊振的關注點,顯然不是很一致。
楊振的關注點始終在救活了多少人上,而張得貴的關注點則是花費了多少糧食和銀子。
但是,從張得貴的敘述裡麵,楊振也算是基本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況,隻是有些過於籠統。
“行了,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往登萊輸送了四萬石番薯,怎麼也能救活四萬人了吧!這下子你想想看,自己相當於造了多少萬級浮屠,二十八萬級!這是積陰德的事,是大好事!”
楊振雖然不信什麼浮屠不浮屠的,但是他也很樂意用這個話來勸人積德行善。
“這個,是,卑職也知道,就是,平白給出去,卑職有些心疼,咱們當年窮困潦倒餓肚子的時候,有誰接濟過咱們!”
張得貴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該給登萊的,都已經給了,可是他在嘴上仍然覺得吃了虧。
“嗬嗬,怎麼能是平白給出去呢?救下來的人,將來都會是咱們的人,我們在前線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土地,不就是為這些人前來墾荒屯田準備的嗎?”
“都督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湯若望在濰縣的隔離營有用,既然登萊兩府的疙瘩瘟疫情已經銷聲匿跡,既然有數萬登州府無法應對的流民嗷嗷待哺,咱們就繼續執行中斷已久的移民屯墾行動!”
聽了楊振的話,張得貴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知道楊振的誌向遠大,不是凡夫俗子能比,但是自家這位都督的誌向到底有多遠大,他已經不敢多問,也不敢再多想了。
總之,在他看來,正常人是絕對不會乾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的。
不過沒等他想明白楊振到底哪裡不正常以及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正常,楊振已經放下了移民話題,又一次張口衝他問道:
“老張,還有一個事兒,我一直記掛著,就是牢城營金光裕、張彥弘那邊,我先前叫他們用石灰、礦渣、黏土、生石膏混合,一起來燒製一種新的東西,如今過去了大半年,他們搞沒搞出來,到底搞到了什麼地步?”
一說起此事來,楊振的心裡也是感到十分的無奈。
水泥這種東西,在幾百年後是尋常之物,到處都有土法燒製水泥的廠子,各種配方更是隨處可見。
然而彼時的楊振,對此類東西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而且彼時的他,又哪裡會料到自己隻是帶隊到寧遠古城旅遊一次,竟然就會在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魂穿異時空。
如果他知道會這樣,他一定提前準備好各種百科全書,最起碼也得先把什麼造水泥,造玻璃了以及什麼造槍造炮造炸藥等等知識學懂弄通搞明白了再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省事多了,最起碼也不至於依靠一幫連自己都不如的漢奸二韃子從良之人,來搞各種燒製試驗了。
一想到這裡,楊振的心裡就直歎氣。
再想到這件事情早在去年七月裡就已經布置下去了,可是直到現在沒有聽說他們燒製成功的消息,楊振就更是心情直往下落,開始有點後悔自己多餘問起這個事情了。
然而,就在楊振心裡已經放棄了希望,準備開口問些彆的事情的時候,張得貴卻突然反問道:
“這個,都督說的,可是水泥這種新東西?”
“對,對,我說的就是水泥,如何了?”
聽見張得貴的嘴裡冒出“水泥”兩個字,楊振的心裡一陣欣喜。
“啟稟都督,這東西啊,咱們已經用上了,的確不錯,比原來的灰漿啊三合土啊都好用!”
“哦?!”
張得貴的話平平淡淡,但是落到楊振的耳朵裡,卻立刻令他喜上眉梢。
張得貴見狀,連忙又把駐紮在旅順北城以北、南關嶺以南的兩個牢城營的情況,向楊振報告了一遍。
原來早在去年九月中旬的時候,也就是楊振剛剛率軍北上莊河堡不久,金光裕、張彥弘二人的牢城營,就已經按照楊振的指點,分彆搞出了他們這個時代的“水泥”樣品。
由於當時楊振已經率軍離開旅順口北上了,而此事在張得貴等人的眼中,又不是什麼真正的軍國大事,所以就沒有在第一時間送信到前線。
再者說了,金光裕、張彥弘他們各自帶來了幾麻袋粉末狀的東西,直接說是楊振叫搞的珍貴無比的水泥,張得貴他也不敢信啊!
好在楊振之前跟他說起過這個東西,並叫他關注這個東西,督促附近的兩個牢城營抓緊燒製。
是以對於楊振所說的水泥一些功效與特點,他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印象。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於是一來二去的,兩個牢城營又按照各自的原料配方比例,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燒製出來了好幾窯,各自調配出來了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