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裡,見張來娣坐在客堂間,巧珍叫:“媽,您先等等,我去做飯!”
“我讓隔壁的阿蘭嬢嬢過來做了飯還燒了水!你快些去把飯吃了,洗洗睡吧,等明天,你那個腿,肯定會酸疼地難受。”來娣笑地溫柔,這樣的笑容在巧珍很遙遠的記憶深處。前世裡大多時候,她見她的樣子就是板著一張臉,哪怕巧珍怎麼討好,她對巧珍都是愛答不理的。
“哎!”巧珍應了一聲,拿了個陶土的寬口小甕,舀了一勺子水進去,把水葫蘆花修剪了一下花杆,插了進去,拿進自己房間的小方桌上,擺上在窗口。
林偉進來,被來娣罵:“儂隻小赤佬,一身體的水,也不知道要擦乾,弄得客堂間裡地麵都滑地要死!”
富裕些的人家已經開始造樓房,客堂間裡用水泥鋪了地麵,他們家還是平房,地麵也是泥地。這水一進來,泥地就滑溜溜起來,巧珍拿了木盆過來,伸到林偉麵前:“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打水去!”
“巧珍,我自己來!”林偉見她一縷頭發沾了泥漿,已經乾透了貼在了她的臉上,伸手幫她揭開,林巧珍皮膚細嫩叫:“疼!”
“你彆顧著我,自己去洗。”林偉說道。
來娣叫著:“不忙,先墊墊肚子,彆餓壞了!”
林巧珍看著桌上的兩碗白米飯,一碗炒韭菜,還有一個大號的搪瓷杯裡一杯開水之外,沒有旁的東西。
把筷子遞給林偉,自己坐下問:“媽,你吃了嗎?”
“吃了,吃了!你們快吃吧!”張來娣是個急性子,偏生生了這樣慢性病,真是怎麼都不行。
林偉夾一筷子韭菜扒拉著飯。林巧珍這些年已經習慣小口小口吃飯,林偉抬頭看她這麼吃飯,問:“是不是吃不下?我給你去做個蛋炒飯?”
“不用,我就是吃得慢,你又不是不知道!”巧珍吃著韭菜配著白飯。
林偉:“哦!”了一聲,吃完了。倒了一口涼白開進碗了,仰頭喝了進去。拿起碗往裡走去,回頭跟巧珍說:“巧珍,你碗留著,等下我來洗。”
林偉進去洗澡,巧珍吃完飯,來娣對著巧珍說:“你哥叫你
放著,你就放著,讓他洗。你先去把頭給洗了,濕頭發躺床上,要頭痛的。”
“曉得了!”林巧珍進去打一半桶熱水,提了出來,開了廊簷下的燈,拿了一個板凳,把搪瓷臉盆放在上頭,這個時候屋簷下的燕子已經回了窩,燈一開,小燕子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她打濕了頭發,拿起小塑料袋,拿掉上麵的夾子,從塑料袋裡擠出藍色的洗頭膏來,抹在頭發上慢慢地搓揉了起來,用水過一遍,絞乾了毛巾擦了眼睛把頭發包起來。
林偉過來幫她把臟水潑了出去,給她把清水舀進了臉盆裡,巧珍漂洗了三次,才把頭給洗乾淨。林偉遞給她一塊乾毛巾,她擦著頭。
林巧珍扶著張來娣進去擦身,幫著張來娣把衣服給脫了下來,絞了毛巾給她把身體擦了一遍,再蹲下給她洗腳,蹲下的時候,自己的兩條腿酸地不行。張來娣的一雙腳關節膨大,變了形,看上去很是醜陋。巧珍卻異常珍惜重來的這一刻,給她仔仔細細地洗了個乾淨。連張來娣也感覺有些不同說:“好了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快去自己洗洗,早點睡!”
巧珍扶著自己媽躺下,端著來娣的洗腳水出門,林偉接過那水:“我給你洗澡水打好了,你進去洗吧!”
巧珍輕聲地:“嗯!”了一聲,進了屋子,脫了衣衫盤腿進浴盆裡,慢慢吞吞地洗著身體。
上一輩子錯過,過成那樣,她也有錯。她一心想要脫離農村,沒有想過那個名額對於林偉的重要性。離開農村之後,林偉如果沒有了她,靠著這個家境,還能娶到合適的老婆嗎?
她其實心裡是明白的,所以心裡一直有虧欠,她一直想要補償,等有錢了,一直鼓勵林偉去給自己找一個嫂子。隻是他從來都說不要耽擱人家姑娘了。
她有了家,有了孩子,有了丈夫,還有共同創業的公司。利益、感情、孩子、麵子,糾葛在了一起,在繁花似錦之下湊合著,她以為這樣默不作聲地就過了一輩子,她用心做一些補償,隻是那哪裡能抵得上他用了一輩子來珍惜自己?這輩子就輪到自己來疼惜他吧!
“巧珍,你好了沒有?”林偉的聲音傳來,巧珍叫道:“乾嘛?”
“你洗
浴水,放著,我給你倒!”
聽見他這樣的話,林巧珍站起來,忍不住笑出聲來,眼淚卻止不住滾了下來。這人……真是的!
前世裡,跟侯建新結婚以後。彆人一直羨慕她有個高大英俊有學問的丈夫,侯建新會來廠門口接她下班,不過下班之後,洗衣做飯,總歸是她的事情,她當時覺得挺累,有點不適應,可是紡織廠分的房子,邊上都是同事,哪一家不是女人在那裡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