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開著車來到師傅家的小區,她先過來接師母和阿娟母女。
來娣腿腳不便,就不用上去了,她帶著陽陽上樓去。
走到師傅家門口，哪怕是隔著鐵門依舊能夠聽見裡麵的吵鬨聲：“我都已經快餓死了,你情願養著她們兩個外人,也不願意養你正兒八經的孫子？”
“阿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妮妮是你們生下的孩子，我們鄭家的孫女，怎麼就是外人了？”是師母的聲音。
“我跟她離婚了，那個小丫頭遲早是彆人家的人,這才是你嫡親的孫子,你不要搞不清楚！”
裡麵的是師傅的小兒子阿強嘍？上麵在吵架，巧珍帶著陽陽下去，陽陽不明白：“媽媽，還沒有接到奶奶和姐姐呀，我們為什麼要下去？”
“奶奶家在吵架,媽媽進去看看。你跟家裡奶奶先在車裡玩一會兒,好不好？”
“好！”陽陽點頭。
到了汽車邊，來娣看見她和孩子下來，問：“你師母呢？”
“上頭在吵架,孩子你帶著，我上去看個究竟。”巧珍跟來娣說。
陽陽進了車子裡，靠在奶奶的身邊。巧珍再次上樓去，聽見裡麵阿強這次是在求：“媽,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們三個去要飯嗎？他們都能給阿娟安排這麼好的工作，你們隻要開口，他們肯定答應的啊！”
巧珍敲響了他們家的門，師母打開了門，看上去眼睛有些紅彤彤的。
“師母，你好了沒有，妮妮和阿娟呢？”巧珍探頭進去看見妮妮和阿娟縮在角落裡。
阿強的老婆看見巧珍在門口，立馬換上了笑容，拉了拉阿強的袖口，阿強回頭一看是巧珍，跟他老婆一樣換臉，笑了起來。巧珍走進去，看向阿娟母女，妮妮看見巧珍，叫：“嬢嬢！”
“妮妮，陽陽在樓下，你和你媽媽下去幫我看著弟弟！”巧珍讓妮妮和阿娟下去。
母女倆像是驚弓之鳥，飛似的奔跑下去。巧珍這才坐了下來，冷著一張臉，：“剛才的話，我聽了幾句進去，你讓兩位老人來找我們要什麼東西？我人在這裡，給你機會說！”
阿強看見巧珍板起的臉，心裡頭沒來由地慌了起來，站起來：“弟妹，實在是我
們很困難，想讓爸媽……”
“誰是你弟妹？”巧珍厲聲問他。
“不是，大偉是我爸爸的徒弟吧？”
“你把你爸爸真當成爸爸了嗎？你爸爸受傷的時候你在哪裡？隻要是那個時候陪護過你爸爸的都是大偉的兄弟，你在嗎？”巧珍說得斬釘截鐵。
這話出來讓阿強夫妻臉上很難看，他敢對著他媽發脾氣，對著巧珍可沒這個膽量，他在那裡訥訥說：“我總是我爸媽生出來的，我爸媽總歸不能不管我吧？”
巧珍站起來，拉過師母，指著師母的頭發說：“你媽頭發全白了，她六十七了，是你要管他們的年紀了，不是她來照顧你們了。你生了孩子不養，你爸媽替你養孩子，現在連你這樣有胳膊有腿的四十來歲的大老爺們也來叫你爸媽養？你要不要臉？”
“我怎麼養他們？我們倆這個年紀誰要？去那些私營企業，一個月不加班一百多沒日沒夜加班也就拿個兩百多。阿娟什麼都不會，去挑挑菜，洗洗鍋子，發雙月工資的時候六七百，一年□□千。我才是她的親兒子！老頭子心狠地跟鐵坨似的，一點兒都不肯幫我們。”
這兩年人民幣貶值，好的公司為了保證員工的收入，大幅地提高了薪資水平，私營企業各種不合規，沒有勞保，一個月就給一點點的工資，反正下崗工人多，不愁沒人來做。四零五零人員上有老下有小真的艱難到極點。
“你想要阿娟那樣的機會，就憑你對你爸媽的態度，我不會幫你。不過你是師母肚子裡出來的，師母可能狠不下心。師母現在他們是什麼個情況？”
師母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眼淚：“阿強他們倆都下崗一年了，來來回回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現在孩子要上學，三張嘴還要吃……”
“您平時接濟他們多少？”巧珍看向師母。
“我手裡也沒幾個錢，就幾十塊錢，那是你師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師母說。
“隻要你把我弄進CW，我就對我爸媽好！”
“這個夢，可以有！我不相信你會對你爸媽好，口說無憑。這樣，我先給你口飯吃，普通的工作，一個月工資在兩百來塊，加班的話可以到三四百。如果你工作勤奮，也不來找你爸媽
的麻煩。半年以後來找你爸媽，你老婆也可以有這樣一份工作。你們能養活孩子，能過得下去。如果你想要好工作，也可以想，前提是讓我看到你怎麼對你爸媽的！”巧珍挑眉看他，“理解我的意思嗎？想要去CW也不是個事兒，前提你做到了什麼？讓我看到了什麼？”
聽見這個回答，阿強有些雀躍：“CW招工都要三十歲以下的。”
“沒關係，你五十歲，我都能辦到，前提是你值不值得我花這個心思。你可以走了，我接你媽去吃飯。兩天以後來你爸媽這裡拿條子。”
“那……麻煩你了！謝謝啊！”
“不用謝我，這是你爸媽的臉麵！”
等他們出門，師母鎖了門，巧珍和她一起下樓，打開後座門，陽陽在那裡叫：“奶奶快來！”
小家夥上幼兒園前來娣腿腳不好，白天都是師母幫忙帶的，把師母也是當成親奶奶一樣，師母忙叫：“乖囝，奶奶抱腿上！”
下麵兩個孩子兩個大人有點擠，還好一點點路，巧珍開車，師母在後麵說：“巧珍，你師傅不讓我過來讓你們幫忙，可他再不是東西，也是我兒子，我也硬不起心腸。總不能讓他們過成那樣吧？”
“師母，我就是那個道理，他們活不下去，你們也睡不著覺，讓他們吃飽飯，不來煩你，你們不就清淨了。再說了讓他們在咱們這個行業裡吃飯，橫豎都得靠著咱倆，對你們以後也不敢來鬨騰了。”
來娣也在後座勸師母：“你跟我一樣的，都老了，咱們就聽他們的話，就好了。”
“彆看你就生了一個，大偉爭氣，巧珍又是你從小養大的。我那兩個，見麵就跟仇人似的。”師母想想就要哭。來娣在那裡拍著她的背。
一起進了預定的包廂，來娣陪著師母說話，巧珍拿著菜單開始點菜，陽陽爬在她身上，巧珍和他一起看菜單，他點著：“這個！西西要吃。”
“土豆泥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