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侯嘉樂如何反對,侯建新一直在勸他,讓他好好學習,爭取申請好的大學。
嘉樂知道爸爸是希望他不要活成他那樣,可自己要是離開了,他爸爸該怎麼過日子呢?默默地收拾行李。父子倆相對無言地坐在一起。
門外高跟鞋敲擊著樓梯,侯建新打開了門,鐘雲站在門口:“嘉樂,走了!”
侯建新拎起嘉樂的行李箱,往樓下走,侯嘉樂跟在侯建新的身後,到了小區門口,一輛出租車等在那裡。侯建新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鐘雲上了車。
侯嘉樂看著侯建新這個年紀已經有了白發和皺紋的臉,心底酸澀,過去抱住侯建新:“爸爸,你要好好的!”
侯建新聽見兒子這句話,摸著兒子的臉:“你在那裡,好好讀書!知道嗎?爸爸等你回來!”
鐘雲不耐煩地探出頭:“嘉樂,快上車!你洪叔叔在市區等你一起吃飯呢!”
侯建新鬆開了兒子的手:“去吧!”
看著侯嘉樂上了車,關上車門,透過出租車後排廣告紙的空隙,在那裡注視他。侯建新強忍著眼淚,揮手。車子發動往前,鐘雲有可能把孩子帶走了,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侯建新卻如同瘋了一樣,往前追,哪怕是多看一眼也好。
前麵的道口衝出來一輛輕便摩托,侯建新被摩托車撞倒在地,那輛闖禍的摩托車,見狀擰了油門呼地逃走了。
侯建新想要從地上撐起來,可那劇烈地疼痛讓他一下子沒辦法撐起。這個小區在城北,現在發展的房產大多在城東南,這個地方還算比較偏,人不多。經過的人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
林偉從城北的老廠往新廠去,看見地上一個人躺坐著,他停下了車。走過去,要搭把手。看見是侯建新,心頭略有猶疑,卻又歎了口氣,把手伸了過去,將他托了起來:“你怎麼樣?”
侯建新側過頭看見的是林偉,腳上的疼痛讓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林偉拿出手機說:“我替你報警?”
侯建新搖頭:“算了,摩托車的車牌我也沒記住,而且是我衝過去沒看邊上!”
“我送你去醫院!”,說著扶著他,打開了自己的車的後門,扶
著他坐了進去。
一輛白色的寶馬,跟上輩子林巧珍買的第二輛車一個型號。他曾經嘲笑過林巧珍,每次回去,用寶馬拉一車菜回來,也不怕玷汙了寶馬。今天他坐在這寶馬裡,倒是有種玷汙了人家寶馬的感覺。
車子開到區人民醫院,林偉給他拿了輪椅,讓他坐下,林偉把病曆卡給他,讓他填寫,侯建新很尷尬:“我身邊沒帶錢!”
“你先彆管!”林偉因為要招待客戶,皮夾子裡一直有錢。林偉一邊打電話跟新廠的人說他有事,等下回去,一邊給侯建新掛急診號,再推他進診室。
聽著林偉不緊不慢地指揮,說話中透著不容反駁的威嚴,跟上輩子印象裡那個老實的,沉默的農民完全不同。這種風采不輸於他接觸過的任何一個企業家。
反觀自己,這些年,隻要想起鐘雲出軌,哪怕是離婚之後鬨出的那些事,加上自己一直跑運輸,混於最底層,原本的同學一個個高升的高升,做老板的做老板。自己則是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隻想每天開好車,等孩子回來,跟他吃一頓飯,陪著他說兩句話就好了。他和上輩子的林偉,換了一個個兒。
醫生開了單子,讓拍個X光,林偉給侯建新去繳了費,推著他去拍了片子,侯建新和林偉在外邊等片子,他對著林偉說:“謝謝!”
林偉站在那裡看著侯建新,林偉不是一個落井下石,看人落難再踏上一腳的人,哪怕侯建新前世了造孽造成那樣,讓他為巧珍牽掛了一輩子,心疼了一輩子,可如今他和巧珍一切圓滿,也無意於去恨這麼一個人,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都了了,這輩子大家都重新開始了。隻是,他怎麼都想不通:“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好歹還有學曆可以撐著?”
侯建新苦笑了一聲:“從嘉樂出生,鐘雲除了吵架,幾乎沒有管過孩子,從一個小娃娃到現在,都是我一個人在照顧,隻要能喂飽孩子就不錯了,我還想那些做什麼。”
林偉聽到這話,覺得驚奇,畢竟上輩子,他對侯嘉澤,隻是高興的時候抱抱,反正從帶孩子在他的眼裡都是女人的事情。巧珍忙裡忙外,也沒見他搭過手。沒想到這輩子倒帶起孩子來了。他搖頭:
“沒想到你也會帶孩子?”
侯建新聽見林偉這話,仰頭看站在他身邊的林偉,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他沙啞著嗓子問:“你想起來了?”
林偉點點頭,巧珍說侯建新也是有記憶的,所以之前找過她糾纏過她,大家都知道,何必遮遮掩掩。侯建新問:“她知道嗎?”
“知道!”林偉看向侯建新,侯建新臉上各種表情交錯,終究說出一句:“看你們現在這麼好,我也挺替你們高興的。”
“上輩子,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弄到最後家破人亡。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認認真真對待她,了解她,是不是不會是這個結果?也許你不會為她擔憂一輩子。原來她看似風光的表麵,內裡卻是千瘡百孔。可不經曆這一輩子,我哪裡會想得明白?”
林偉仰頭:“哪有什麼如果?要是有如果,我一定不會讓她離開我。”
侯建新扯出一抹笑容:“也是!”
片子出來,確實是小腿腓骨骨折,不算太嚴重,林偉陪著他去打石膏,正在打石膏的時候,侯建新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了電話:“爸爸,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在家?”
“嘉樂?”侯建新愣在那裡,他聽見孩子在那裡叫,“爸爸!”
“你在家嗎?”
“嗯,我回來了!”嘉樂在那裡說。
“你等在家裡,爸爸一會兒就回來!”
打好石膏,林偉開車送侯建新回家,開車進小區,停在他家的門口。侯嘉樂沒有鑰匙,剛才打電話還是去隔壁家打的。他從樓梯間的窗口往外看,見一輛白色的寶馬,停了下來,走出來一個男人,是之前咖啡館見過的人。又見他拉開了後麵,出來的居然是他的爸爸。
隻見那個男人扶著他爸爸進來,侯嘉樂風一樣的衝了下去,剛好林偉扶著侯建新到門口。
“爸爸,你怎麼了?”侯嘉樂一臉擔憂,他剛才是看見侯建新摔倒在地上。
“沒事,一點點骨折!”侯建新想要撐著扶手往上,這可不容易,侯嘉樂要過來扶著他。
“你彆亂動!等我去把車停好,過來背你上去!”林偉說道。
“不用了,我慢慢挪上去就好!”
“你家小子這個身板背不動你,你挪上去
,就更不要想了!等我一下!”
嘉樂對著林偉笑了笑:“謝謝叔叔!”
林偉去把車停在邊上,不能擋了門口。他過來對著侯建新說:“上來吧!”
在林偉背上的侯建新,心頭百感交集,他想起來了,還能這樣幫他,難怪前世的一個商業大佬說,聰明是一種天賦,善良卻是一種選擇。哪怕他已經功成名就,內心卻依舊是前世那個他以為是老好人,老實人的那個林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