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朔對上蘇青禾疑惑的眼神，心裡也不自覺地跟著緊繃起來，喉結微微滾動了幾下，抓著輪椅扶手的力道不斷加重，隱約可以窺見凸起的青筋。
蘇青禾突然吃到了一個硬物，硌得牙疼。
心裡的某種猜想越來越清晰，可還是有些不敢確定。知道自己小心翼翼地將嘴裡的東西吐在手掌心裡，她心裡突然有種事情塵埃落定的感覺。
掌心中，是一枚跟上輩子一模一樣的紅寶石戒指，就連求婚的方法也是相差不多，隻不過那次用來藏戒指的蛋糕更精致好看些。
雖然這種方式在後世比較老土，但放在這個年代，真的不多見，也不知道他這是跟誰學來的。
蘇青禾這邊思緒翻滾，前世和今生的畫麵反複交替。
另一邊的顧朔，確是終於等到了蘇青禾找到那枚祖傳的戒指，微抿了下唇，開口道：“蘇蘇，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你願意嫁給我嗎？”
***
趙老娘這邊自從得知了蘇雲柔懷孕後，喜不自勝，準備找大隊長幫她代寫封信，寄給趙衛國報喜。
才剛走到半道，大隊的喇叭就響了起來，說是有她的電話，讓她趕緊來接。
喲，這估計就是自家兒子打來的，這一年到頭的，除了她兒子會打電話過來，平常誰舍得花這個錢。回頭她可得好好說說他，這又有了孩子，可不能這麼大手大腳的了。
可還沒等她說話，對麵就傳出的一陣急促的女音，“是趙衛國的家屬嗎？”
趙老娘聽著有些不大對勁兒，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了，“是，我是他老娘。”
“趙衛國同誌在抗洪救災過程中負傷，情況有些嚴重。軍醫院這邊的護工人手不足，您那邊是否需要過來看望照顧一下？”
趙老娘聽到自家兒子受傷後，整個人都愣住了，話筒的聲音挺大的，一旁站著的大隊長也有些尷尬，趕忙給趙老娘倒了杯水，想讓她先順順氣。
這要是在他這裡一頭厥過去，他可找誰說理兒去。
踉踉蹌蹌地回了自家小院子裡，剛好看見坐在院子啃玉米的蘇雲柔，一時間，火氣直接湧了上來，“你男人都受傷住院了，你還在這優哉遊哉地啃玉米。趕緊回屋收拾收拾，待會兒就去衛國那邊照顧他。”
蘇雲柔被趙老娘這一通吼給震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當兵的不就是三天兩頭的受傷嗎，這老太婆子在這大驚小怪的乾什麼呢。
“娘，我這兒還在懷著孕呢，衛國那邊要是情況不算嚴重，寄點兒補品過去就行了。”說不定她還能從裡麵撈點兒錢回來。
“你說的這是什麼蠢話！你男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不想著怎麼照顧，難不成還等著老娘天天伺候你不成。趕緊的回屋收拾東西去，不就是懷個孕嗎，當彆人都沒懷過似的。”
說完就罵罵咧咧地小跑著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直接帶過去的。
蘇雲柔看著趙老娘離開的背影，眼底一片陰鷙。
站在原地好半晌兒，才轉身回了屋子裡。
***
經過火車兩天的顛簸後，蘇雲柔終於到了趙衛國部隊所在的城市。
隻不過因為趙衛國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趙老娘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聯係誰，因此等蘇雲柔到了火車站後，根本沒有來接她的人。
一下火車，蘇雲柔就趕忙扶著根柱子，彎下身乾嘔起來。就憑趙老娘那個摳門的樣子，要不是看在她懷著孕，才給她買的坐票。要不然，非得低價從彆人手裡換個站票不可。
在火車上，周圍吵吵鬨鬨的，車廂長期處於封閉狀態，那股氣味兒啊就甭提了，根本就沒什麼胃口。
下了火車呼吸到新鮮空氣，這才好受了不少。
蘇雲柔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一路問下來，終於摸到了軍醫院的地方。
等前台護士反複跟她確認了身份證明之後，這才跟她指了指趙衛國病房的位置。
進了病房，猛地看見趙衛國那纏的到處都是的白色繃帶，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沉。
左腿和右胳膊都被纏上了厚厚一層紗布，臉上鼻青臉腫的更不用說，原本還算周正的國字臉，此刻被不少細小的劃痕覆蓋，再也沒有了往日穿軍裝時的氣魄。
趙衛國聽到有人沒敲門就直接進來了，剛想說些什麼，抬頭就正對上了蘇雲柔驚愕的眼神。
“你怎麼來了，這大老遠的，還帶那麼多東西乾什麼？醫院裡有食堂，根本不需要這些。”
蘇雲柔根本沒聽進去趙衛國說的話，她哆哆嗦嗦地終是開了口：“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電話裡不是這麼說的啊？”趙老娘可沒跟她說，趙衛國這全身都有傷啊。
“也沒什麼，左腿骨折了，等拆了石膏養養就好了。就是這個右胳膊......”
蘇雲柔心裡都快急死了，偏偏這個趙衛國，說話說一半，真是有夠招人煩的。
“你趕緊說啊，右胳膊怎麼啦！”
趙衛國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
“就是......就是傷著筋了，可能以後都提不了重物。如果不出意外，我這次很有可能會提前轉業。”
蘇雲柔腦子裡隻剩下那句“以後都提不了重物”，反反複複回蕩在腦海裡。
恍恍惚惚中，蘇雲柔突然開口道：“我懷孕了，一個多月。”
趙衛國雖然對這個新娶的妻子沒有太多感情，但聽到對方說懷孕了，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連麻藥過後的那股鑽心的疼，都緩解了不少。
“你懷孕了怎麼還大老遠的過來啊，我這邊沒什麼事的，時不時的會有戰友過來看我的，又不是缺胳膊斷腿的，怎麼可能照顧不了自己。你還是先好好照顧照顧自己。”
在趙衛國這裡待的這幾天，蘇雲柔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後來，還是趙衛國看不下去，讓他戰友幫忙送她去的火車站。
等蘇雲柔回到了縣城後，不知不覺地又走到了新換了地方的黑市。
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跟一個坐在角落裡的男人，買了一副墮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