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意外的是，食堂到了這個點兒，還有這麼多人沒有離開。
本來見這麼多人圍著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慰藉的。結果聽著聽著，就發覺出不太對勁兒了。
合著他們幾個在他這兒說了半天，就是為了給顧朔的鄉下媳婦討個工作！
自己女婿最近才被調進了資料室，哪有什麼心思幫彆人安排工作，更彆提顧朔還是曾經拒絕過自家女兒的人。
門兒都沒有！
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這才開口道：“哎呀，雖然是基地裡的食堂，那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這要是突然安排顧同誌的妻子來這裡上班，你們要這裡的老同誌該怎麼想？”
食堂窗口後的胖師傅，也就是那個幫顧朔熱飯的人，忍不住糾正張所長的話，“彆人怎麼想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舉雙手讚成的。”
胖師傅是看著顧朔從十幾歲的時候，小小年紀就來上班的。平常給顧朔打飯，不自覺地會給他多盛一些。
他今天給顧朔熱飯，被迫一直聞著那股味兒。本來想著待會趁著人少的時候，問問顧朔能不能讓他媳婦兒有時間教教自己。
現在看見這個張所長說話這麼不討喜，自然有些看不下去。
張所長沒想到會有人反駁他的話，一時間也有些氣惱，表情差點兒都沒維持住。
“這個嘛，恐怕有點不合適吧。況且，據我所知，顧同誌的妻子是從鄉下來的，好像連小學畢業證都沒有。就算安排進來了，連個菜單都看不明白，肯定不行的吧。這件事就先這樣，大家吃完飯就抓緊時間回工作崗位，國家正在發展建設階段，提倡艱苦奮鬥，不要總想著口腹之欲......”
顧朔本來根本不想理這個張所長，可當他聽到對方有意無意地嘲笑蘇蘇，一改往日少言寡語的狀態，開口道：“據我所知，張所長的某位親屬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的。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能夠在醫務室這種需要一定專業技術的地方工作，想必是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顧朔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對方姓名，可大家都能猜的出來，那人正是張所長的小女兒張雅。
張所長被顧朔的這通陰陽怪氣，給弄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不精彩。
“總之，還是要有一定的學曆的！”
說完便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食堂，連剛打的飯都忘了帶走。
站在顧朔旁邊的肖彥兵，幸災樂禍地在張所長身後叫嚷著，“國家提倡勤儉節約呐，大家都彆忘了把碗裡的飯菜都給吃完嘍。”
剛走沒多遠的張所長，肥胖的身軀明顯頓了一下，隨後便快速朝著基地大門的方向走去，腳步稍顯淩亂。
“下次請你去家裡吃飯。”
顧朔說完這句話，還沒等肖彥兵反應過來，就徑直離開了食堂。
過了幾秒鐘後，肖彥兵的臉上才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這到底真的假的啊，欸，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下次是什麼時候......”
***
海市醫院。
“白雨婷，0504號病房你打掃了嗎？趕緊的，成天磨磨蹭蹭的。還沒當正式工就懶成這樣，這要是真當上了，那還了得！”
對麵一直低著頭清洗抹布的女人，聽到問話後，依舊不緊不慢地繼續將清洗好的抹布弄乾，這才回答對方道：“好的，馬上就去！”
白雨婷自從回了海市之後，就發現原本跟自家父親關係近的幾位叔伯，都刻意躲著自己。
即便她登門過去拜訪，也隻是簡單地用幾個水果罐頭，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當初在上河大隊的時候，沈括根本沒有跟自己說清楚具體給她找的是什麼工作。
自己也是來到這裡才發現，沈括那個在革委會工作的大姑，竟然讓她去醫院裡打掃衛生，還是個臨時的！
起初這些人看在沈括姑姑的份上，還會對自己客氣一點。可漸漸的，發現革委會副主任並沒有對自己有什麼過多的照顧之後，便像是對待其他臨時工一樣，吆五喝六的。
如今她現在的一切都拜沈括所賜，總有一天，她要報複回去！
隻是眼下那女人竟然把“副”字給去掉了，現在還不是報複的最佳時機，還得再等等。
白雨婷敲了敲病房門後，過了好半晌，裡麵才傳出以聲略顯沙啞的“請進”。
“您好，這位同誌，我是來打掃衛生的。”
對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嗯”，便又繼續看向窗外。
白雨婷低頭拖地的時候，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病床上貼著的信息。待看到對方是個軍人，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動作，立馬變得認真起來。
趙衛國是最近兩天才被安排進這家醫院的，明天便會有一個精通國外醫療器械的專家過來。
如果這次還是沒有治愈的希望，也不知道他這種情況不能當兵，還能做些乾什麼。
雖然信息卡上並沒有顯示對方的級彆，可是這人能住單人病房，想必軍.銜絕對不會低到哪裡去的。
白雨婷磨磨蹭蹭地把病房裡的衛生都處理好後，猶豫之下，終於開口道：“這位同誌，你家裡沒有人過來照顧你嗎？”
見趙衛國轉頭看過來，視線略微有些冰冷，連忙解釋，“您彆誤會，我隻是看您右手臂還打著石膏，腿上也有傷，平時多少會有些不方便，這才問的。”
趙衛國見對方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同誌，穿著也挺樸素的，這才稍微放下了一點戒心。
“家裡人離得比較遠，不太方便。”
白雨婷沒想到這人會跟她解釋，心下頓時一喜，但還是極力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儘量不讓對方看出。
但趙衛國當了那麼多年的兵，敏銳度和洞察力，又怎麼是一個還沒工作多久的白雨婷，能輕易騙過去的。
一下子就察覺出了白雨婷極力克製的喜色，不禁眉頭皺得死緊。
白雨婷也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的表情變得有些微秒，趕緊繼續說道：“您彆誤會，我是這家醫院的臨時工。就是見您沒有家人過來照顧，也沒有請護工。就想著能自薦一下，看能不能多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