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2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3209 字 10個月前

隻見他微微點頭∶三年前太子率兵殺了正赤族,也是關外最大一族的首領,這才擊潰數萬人的隊伍,從而大勝。

但正赤部落首領最出色的兒子爾托卻還活著,他與正赤族首領父子情深,發誓要報仇。如今三年時間,我們休養生息,他們自然也是。

那邊的探子來報,爾托從未放棄報仇的想法,也是因為這樣,邊市的事一直拖到現在,這場仗不得不打。

可是太子卻在打了那場勝仗之後被召回京,不準他再去邊關。既如此,那就一起休養生息,可這一戰,必然要打。

環境,看人。謝閣老笑,

就同你所說的一樣,不好說是今年打,還是明年打。要看氣候,但是提前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對吧。

紀彬雖然不說話,但心裡想的卻是,當然啊!不然他建個結實的宅子乾嘛呢。放著好看嗎!不過確實挺好看的。

紀彬本以為是內憂,沒想到還有外患。隻能說能當一國太子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謝閣老如今說了很多,也是知道紀彬嘴嚴不會亂講,還幫太子一黨賺到這麼多錢。這些錢正在陸陸續續變成邊關將士們的裝備,打仗武器盔甲不精良,那還有什麼意思。

紀彬一下子知道太多內幕,可日子該過還是要過。

他也知道謝閣老說這些是做什麼,那就是投桃報李,讓他為接下來這兩年做做準備。畢竟真打起來,南郡國內說不定也會不太平。

正赤族已故的首領兒子爾托,也就是現在的首領,肯定不會放棄任何報仇的機會,這點是肯定是的。

隻要等到南軍國這邊看似國力空虛,那一場大戰必然到來。

如今太子表麵示弱,實際上在做各種準備,就看到時候誰棋高一著了。

不過利用聖人的對他的打壓,順勢變成韜光養晦,並且釣正赤族首領爾托的魚,這種心機手腕,跟他見到的溫和中年人似乎完全不同。

紀彬雖知太子果決敏銳,可如今又得知內情,隻能感慨能坐穩十幾年太子之位的,果然不止有人格魅力,還有強硬手腕。

也幸好自己是他這邊的人,要是真的跟禹王一勢,隻怕等這些事情結束,他也就不用在南軍國待下去了。

紀彬忽然想到製冰賺錢的事,忍不住道∶可這次賺了如此多的錢財,豈不是會讓爾托有戒心?

謝閣老笑∶這不用擔憂,太子自有辦法。

從謝閣老這邊離開,紀彬總覺得自己頭發又少了點。怎麼天天都有讓人頭禿的問題啊。

好在得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最多是身邊亂兩年,然後一切就會恢複正常。

紀彬算是鬆口氣。

畢竟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禹王會有勝算。如今倒是知道他真的是個小醜罷了。

若不是自己獻上製冰斂財法,他肯定沒資格知道這麼多內情。用一個能讓自己成為巨富的東西換來以後的安定,還挺值得的。

不對,不僅是以後的安定。

紀彬捂了捂胸口,連帶太子書信寄過來的,還有一封蓋了太子印章的空白紙張。

這可是蓋了太子印章的紙張!

還是空白的!這跟不填數字的支票有什麼區彆!隻等一切結束,這東西能換來什麼,幾乎不可想象。它代表的不止是財富,更是保命的東西。

紀彬嘴角彎了彎,這趟下來,還挺值得。

不管怎麼樣,心裡至少有底了,應對起來也有防備。

等紀彬回紀灤村的時候,神態明顯輕鬆很多。

看著紀灤村這裡生機勃勃,到處都在忙碌,明顯更高興了啊。

如今是六月下旬,再有不到十天時間,差不多在七月初五,第一茬棉花就可以收獲。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總覺得上次收棉花還曆曆在目。而今年更有經驗,想必動作也會更快點。

一直在外麵忙碌的詹明此時也到了紀灤村,他見紀彬不在,自己隨便到處逛逛,特彆去參觀了紀彬家正在蓋的房子。

看看這占地,看看這院子,太氣派了啊。

詹明見紀彬一回來,就忍不住道∶等明年開春,我也要在春安城外建個大宅子,當然沒你這麼寬敞,可怎麼看怎麼舒服啊。

廢話,誰家大房子看著不舒服。

詹明跟紀彬從二月份之後也好幾個月沒見了。

但兩人之間的感情自不用說,都是一起去過揚州的,賺了大錢的,這會說起話還是跟之前一樣。

等到沒人的地方,詹明才道∶你知道我家掙錢之後,我為什麼立刻往外跑嗎?

紀彬自然不知,他本來以為自己跟詹明一人掙了百萬銀子都會歇一歇,沒想到兩人都沒歇息吧,他還做了件大事。

詹明更是不在家中,直接出去遠門了。

詹明道∶我年前本來要給譚刺史交稅,但一直沒交上,這事你應該知道。等到年後實在等不了,所以給了官府。但沒想到從那會開始,春安城就有了亂子。

以詹明所說,當時的春安城府衙已經是知道譚刺史這次回去,就不回來了。

沒了譚刺史壓製,有些亂象慢慢出來,那會的時間應該是謝閣老已經被貶,春安城內部的人得知消息,所以沒那麼安分。

好在譚刺史餘威還在,詹明剛去交稅款的時候,沒那麼複雜。

隻是在家待了半個月,就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他,明裡暗裡問他靠棉花賺了多少錢,能不能摻和進來。

而且來人都是什麼官員的親戚。詹明察覺不對,提前開溜。

詹家主事的不在,問他妻子自然也問不出什麼。這些事信裡不好講,隻有等見麵了才好細細說出來。

直到如今棉花要收獲了,他這才回家。

但這次回家還沒坐穩,又被召見了,是新刺史韋宏帶來的春安城主簿,詳細問了上次棉花稅款,又問他今年預計如何。

預計這東西,誰能說得準,誰又知道棉花要賣什麼價格。詹明隻好打了馬虎眼,又塞了些銀錢這才脫身。

詹明道∶隻怕他們要插手棉花的事了。

去年那會,譚刺史明知道棉花的事,但隻讓他們自己交易,並未多說。如今棉花還沒收獲,就明裡暗裡打聽,其中的意思可太明顯了。

紀彬想到今年情況複雜,但沒想到現在已經開始了。

紀彬開口道∶今年的棉價怎麼定,還是要看周家的,如果周家還是按正常價格賣,那就沒問題。

畢竟周家的棉花還是占宿勤郡一大半。不僅是周家,還有太子。

就看議棉價的事,能不能推行到這裡。

但紀彬覺得從議棉價,這個要整治過高棉價的文書推出到現在,隻怕太子隻會把控汴京及北邊的棉價。

像他們宿勤郡這麼偏遠的地方,所種的棉花放在全國範圍內,是有些少的,不值得把精力放在這上麵。

畢竟去年整個南軍國的棉價都在亂,但宿勤郡的棉價卻是正常的。所以議棉價沒有推到這邊,也沒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棉價高不高,還是看周家。

紀彬想了想∶我先給周小公子寫封信,探探口風。看他是想跟汴京那邊一起把價抬高,還是按正常價格賣。

現在的情況是,去年棉價非常特殊。

紀彬他們按正常人思維辦事,頭茬棉花高價沒問題,第二批棉價便宜點,這也沒問題,本地棉價更是低上一大半,這更沒問題。

可禹王手下的汴京棉不這麼想,他們硬生生把價格抬到極高,讓人砸鍋賣盆也要買,剩下賣不出去的燒了囤了都不降價,借此大賺一筆,苦的都是種不出棉那些地方百姓。

紀彬覺得,今年他要是還想按低價賣給本地,估計其他棉商會不願意。

他們隻會把棉花全都打包,一起買到江南一帶,反正去哪都是賺錢,不如一起去江南賺,誰讓那邊賣價高呢。

若是周家也有這樣的想法,隻怕大家會一窩蜂地往江南跑。至於本地的棉價定額,肯定也不會低到哪去。

就看宿勤郡周家怎麼想了。

現在想問問周小公子,然後再做商議。

可紀彬跟詹明都得到一個消息。

那就是,可能現在周家掌權的,並非是周小公子,而是有位庶長子掌權,那人也是精明強乾,非常不同。

但不知道性格,也不熟悉。

不管怎麼樣,等著周小公子回信再說。

明明今年宿勤科這邊種的棉花多,可價格可能去年還要高,這實在是不正堂的.

可普通百姓看來,還以為自己能買到低價棉花呢。懂行的人卻覺得這是空想。

畢竟本地買到兩千三百文,坐個船運到江南一帶,就能賣個六千文七千文。這種差價,足以讓他們現在就開始雇船雇人了。

反正詹明帶來的消息是,無仙城碼頭那邊都已經開始漲價了,畢竟雇船的人多,需要船工護衛的也多,供不應求,價格肯定漲。

詹明倒是不急,他無仙城那邊人脈廣,早就定下八月中旬的船隻,等過了中秋,他就帶人去江南。

還是那些老主顧們,下船就有人接收。

去年的揚州徐家,蘇州顧家,杭州景家,他們還都有書信來往。

在亂糟糟的棉價市場中,估計隻有他們兩個是真淡定吧。畢竟他倆都不想牟暴利,那錢太紮手了。

說句大實話,如今手裡的錢就夠他們全家花上幾輩子,就說紀彬建這個宅子,也動不了那錢的十分之一。

而且掙那麼多錢,沒有護住的實力,到最後也是慘事一件。

反正紀彬是不著急的。

他想要的可能更多,卻不是用這種方法要。

詹明現如今自然是跟著紀彬步伐走,再說他這人是愛出去折騰,但也是真知道凶險的。如不是在外麵小心謹慎,他怎麼可能闖出一條路出來。

所以他們這邊顯得格外淡定。照常收棉花唄,還能怎麼樣。

誰知道等到七月初,周小公子的回信還沒收到,反而是春安城老梁的信送到了。

現場春安城已經發布一條命令,七月十號之後,但凡經過春安城的車馬,都要按車馬貨物大致金額收費,一車收五個點。

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五。這有點太黑了吧。

一車東西價值五兩銀子,差不多一萬文的東西,那就要收五百文的過路費。

要知道這是一個國家過個城門而已,又不是國與國之間收關稅。來來往往車輛那麼多,這無本的買賣,似乎有些誇張。

下發的文書裡還說了,除了農家果蔬不用收錢之外,糧食也好,貨物也好,特彆是酒類,全都要收錢。

酒這字寫得清晰明了,似乎就是針對紀彬家來的。估計是看準這塊肥羊。

收的還不是利潤,還是總額。

這麼說吧,紀彬家一車酸果酒一共五萬斤,這車酸果酒賣出價∶十九兩。

雖然其中還有賺頭的,但他家一個月賣八十萬斤的酸果酒,要經過春安城的差不多七十萬斤,要平白給二百六十六兩的過路費。這還隻是酸果酒一項。

再加上刺繡,其他酒類,更有山貨皮貨。

這條文書一出,紀彬家作坊鋪子,一個月就要給春安城這邊一千兩的過路費。

一千兩。

是多少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就被春安城新刺史韋宏巧立名目借此收走。

紀彬看著這份文書,臉色不算好看。

他這邊還在研究,柴尺從邑伊縣騎馬而來,他手裡拿著的是同樣的公文。

柴尺見到紀彬就講∶知縣讓我把這份文書給你送來,還有荊高莊那邊也送了。

是了,受到影響的並非隻有紀灤村。

更有荊高莊,荊高莊也算做了百年的買賣,什麼事都經曆過。

其實收過路費的事之前也有,是譚刺史過來之後才給免了的,說是可以方便貨物流通。但之前收錢,也不會看著一車貨物價值來收,而是一車給個十文二十文,基本上不算什麼。

這種按照貨物價值收費的,整個南軍國都很罕見。

王知縣也是看到這個,立刻差人給下麵做生意的村落莊子送去,讓他們有所準備。畢竟王知縣也看出其中不同。春安城來了新刺史,規矩自然大不相同。可這文書也太過分了些。

受到影響的可不止是紀灤村跟荊高莊,來來往往的商戶都要受影響。

其中蘭阿巷子首當其中,蘭阿巷子經過幾年的發展,幾乎給周邊所有城鎮提供小百貨,再因為官道修好之後,百貨運過去也快。

讓蘭阿巷子,乃至整個春安城都發展得不錯。

可如今這麼一搞,他們送出來的貨物就要漲價,價格一漲,下麵的百姓們消費就會少,生活質量就會下降。

這都是連鎖反應。

看王知縣的態度,應該也是不高興的,所以提前把文書送過來。

不過紀彬顯然已經看完了。

紀彬看看周圍有些焦急的眾人,反而道∶最著急的不會是我們。

紀彬瞧了瞧從邑伊縣雜貨店趕過來的林博林豪兩兄弟,手裡拿著賬本,應該是來稟告消息.

紀彬笑∶之前新租的兩個倉庫都填滿了嗎。

夥計林博拱手∶回東家,全都填滿了,咱們邑伊縣雜貨店的存貨,可供全縣貨郎們半年使用

紀彬又笑∶盤臨縣洪玉海那有消息嗎。

有的,他家也屯了半年的貨,雖然銀錢不夠,但您說過,他家錢不夠咱家幫忙墊付。弟弟林豪也開口道。

等等,囤貨?!屯了整個邑伊縣半年的貨?

紀彬看著眾人的表情,解釋道∶無論是刺繡,還是酒水。這些收費我是不怕的。就是百貨這東西利潤微薄,除了提前囤貨可以防止漲價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

紀彬站起來對柴尺道∶還請跟王知縣說明,咱們邑伊縣的雜貨隻要不哄搶,半年時間裡,價格不會出現問題。隻是半年後,倒也不用去春安城進貨。

不用去春安城進貨?這又是為什麼?

紀彬笑了,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為什麼。

邑伊縣日常所需,就是鍋碗瓢盆,絹布紗紙做的小首飾,春安城蘭阿巷子能做。他們邑伊縣也能做。

當然也不是憑空就做出來了,也需要師父。

紀彬又看了看老梁寫的信。

他們作坊已經下定決心,來紀灤村開分坊了!隻是收拾東西還需要些時日,,此次寫信就是說明情況。

反正都是手工做小絹花,小首飾,在哪做不是做呢,不如來他們紀灤村,直接撥一個院子給他們當作坊。

隻要人過來就行,物件可以不用拿,這總不會收過路費了吧?

蘭阿巷子的作坊自然還開,那邊供應城內的,紀灤村這個分坊供應邑伊縣跟盤臨縣的雜貨店。老梁隻是頭一批,剩下的人卻要等等,看看春安城過路收費是不是真的那麼嚴苛。

在紀彬得知新刺史要作妖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這兩手準備。一邊囤貨,一邊慫恿老梁過來開分店。

這話一說完,眾人眼神發直。還可以這樣!

隻聽說過小地方的作坊生意做好了,往大地方搬。也沒想到大城市搬到小地方啊。

紀彬又笑。

小地方的優勢,可不是他們想的那麼簡單。以前不來小地方是路不好,條件不好。可看看現在邑伊縣的路,跟春安城有什麼區彆。

隻是雜貨店是保住不漲價了。

刺繡跟酒價,卻是要漲,不對,隻是春安城漲價而已。剩下的地方,自然可以繞過它春安城售賣。

不是想收苛刻的過路費嗎?

那乾脆變成孤島好了,除了必要的物件,誰都不往你這走。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那春安城還是如今繁華的春安城嗎?這倒不見得。

眾人方才還在為春安城新策焦急,可現在卻有些茫然。大家都是一起生活,沒事還一起說話。

紀彬什麼時候就把一件件事辦妥的?難道他真的什麼神仙神力?

神力是沒有的,但屯糧屯物件的心可太有了。

於是就在春安城下麵其他各縣慌亂的時候,邑伊縣百姓的心卻穩住,他們平時用的百貨不會漲價!還跟之前一樣!

他們生活在邑伊縣也太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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