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江南許多家族都決意不買。
可是家族不買,下麵各房就不買了嗎,容易被蠱惑的小輩們不買了嗎。@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
這不可能啊。
各房都跟著攀比,如今的擎比之風已成,怪不得人家賣棉花的有恃無恐。
當然也有另一種方法,那就是給禹王寫信,或者給禹王親近的人寫信。這是一封信的事嗎?這是站隊的事。
就在各家都以為如此亂象會持續很久,意外發生了。
十月二十,杭州城外指揮營得了一道聖旨,帶了兩千兵馬,控製住了碼頭附近的所有倉庫。但凡可能裝棉花的倉庫,全都有兵士牢牢把控。還有杭州雲家,更是圍得密不透風。
話聽到這,紀彬,柴力陳乙,還有幾個護衛麵麵相覷。要說前麵的不熟悉,可這件事太熟悉了啊。
陳乙道∶這不就是宿勤郡發生過的事嗎。
隻是換了人,換了按察使,在江南一帶又發生一遍。
聽說江南那邊的按察使是皇室出身,還掌過兵,身邊還有聖人信賴的監察使,那規格比宿勤郡的按察使還高。
宿勤郡的按察使都那樣厲害,更不用說江南那位了。不少門戶被嚇得魂飛魄散。
特彆是那個雲家,雲家主直接跪地求饒,不堪之物灑了一地。可見其可怕程度。
很多人可能沒概念,覺得自己可能會鎮定點,可真雄上這種事,隻會嚇得哭爹喊娘,能維持住體麵,已經很不錯了。
這位雲家主是沒維持住的,反正江南的按察使問什麼,這人就答什麼。
不過具體的審問其他人並不知情,反正雲家主被關押之後,江南各地揪出來七八戶人家,說起來都是有名有姓的。
按照情況嚴重程度不同,都被捉走押送到汴京。
這些門戶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家裡庫房全都被查封,所有賬本被翻出來。估計跟炒作棉花案有關。
反正現在的棉花一律不準售賣,全都嚴鎖在倉庫裡,自有指揮使的人看管。
剩下的事百裡船上的人就不知道了,雖說這事跟他們無關,可誰看了不怕啊,反正他們怕。那些兵士們不是帶刀就是帶棍,有個人試圖逃跑,被兵士當場捉住,一棍打下去,血流一地,那人當場沒了呼吸。
有這種情況在前,誰敢造次?
反正杭州府監獄裡已經住滿了人,聽說很快就會發落。
這次的行動之快,讓所有人猝手不及,而且人家來之前,心裡清清楚楚要抓誰,誰有罪。全都是胸有成竹才來的。這些人被抓得不冤。
對外的罪名,當然是聯合天下棉商抬高價格,牟取暴利,讓百姓受苦。
這事一傳揚出去,哪個不誇朝廷做得好,人人拍手稱快。就該讓這些人關起來!
江南各地的門戶裡麵,雖然嘴上不說,可私底下讓家族官員上帖子,誇耀聖人英明,又把各地奉承聖人的話收集起來,全都呈到聖人麵前。
也有些機靈氣憤的,把禹王手下威脅的證據也放過去。
畢竟他們這些門戶嘴上不說,心裡都記著賬呢,奮起反抗他們可能不行,落井下石可最會了。這手本事,誰也比不上他們。
話說到這,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景家可有消息.家裡應該沒事吧?
眾人都是長舒口氣,不過這三家護衛道;徐家
詹明搖頭∶那百裡船的人走得慌張,隻知道個大概,具體情況卻是不明的。
紀彬開口道∶放心,我們這些賣棉花的都沒事,他們買棉的,自然也不會有問題。事情是十月二十發生的,現在十一月初三,那邊應該會寄信過來,等我們回紀灤村,說不定正好收到信。
護衛們漸漸放心,不知道為什麼,紀彬東家說沒什麼,好像真的會沒事?
這麼一說話,原本早上啟程,也變成下午啟程了。
回去的時候並未走無仙城到盤臨縣這條路,路太差了,還是走春安城再到邑伊縣紀灤村的好。雖然要交入城費吧,但路比較平坦,對他們的傷勢也好。
到春安城的時候,紀彬有點不敢置信,他頭一次來春安城的時候也是十一月,那時候春安城人山人海,都趁著年前采購。
怎麼今年的春安城此冷清?根本不是他認識的春安城了。
趕了兩天的路,也要在春安城歇息一晚,這自然是住到詹明家中。
詹明妻兒見他平安,瞬間放心,又同他說了最近春安城的事,基本上還是新刺史最近不管事之類的話,反正人心惶惶的。
紀彬既然來了,也趁機安排下雜貨店的事,雖說現在才十一月初五,該放假放假吧。反正也沒什麼生意,多事之秋,不如在家歇息。
還要把十一月,十二月,明年一月的酒備齊,雜貨店這邊也能放年假了。紀彬剛要付年禮的錢。
魯石就道∶前幾天老板娘已經把年禮送過來了,您不用再給。
紀彬頓了下,他這才出門幾天,引娘已經準備好了?
紀彬笑了笑,見魯石做事更利落,而明顯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這就行,那他這個東家就沒白當。
這邊安排完之後,蘭阿巷老梁的二女兒二女婿找過來,他們兩個已經確定了,等到過完年,也就是正月十八左右,他們就會去紀灤村,到時候拜托紀彬多照顧。
紀彬對這事倒是眼前一亮,直接應下,又問了他們會什麼手藝。這二人說了幾樣,都是雜貨店賣得最好的絹花首飾,還有幾種常用的胭脂。不錯,這對一個鄉下作坊來說就足夠了。再說了,重要的是人,這些東西後來再學都行。
忙完這些事,紀彬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來春安城歇腳的,而是來這裡辦事的。不過也行,全都忙完之後,年前就不用過來了。
在詹明家養傷的護衛也道∶紀彬東家,總覺得您特彆忙。
紀彬笑∶都是小生意,瞎忙而已。
這話又被聞訊趕來的平老板聽到,挑眉∶小生意?真的嗎?你紀財□□聲,如今可傳得太遠了。
怎麼又紀財神了。紀彬無奈∶不要亂喊。
誰亂喊了,整個宿勤郡可都知道,你是紀財神。平老板到詹明家也不客氣,直接找了地方坐下,還沒個坐像,繼續道,宿勤棉惹了那麼大的亂子,多少人的棉花在江南,錢也在江南。唯獨你領著的邑伊縣,還有獨苗苗孫家,就你們把銀子掙到手了,還沒有一個人進監牢,你知道外麵已經傳瘋了嗎。
這,紀彬還真的不知道。
可如今的宿勤郡是真的傳瘋了,去年就有人聽過紀彬的名字,畢竟當初種棉成功的人太少。紀彬詹明就是一個。
然後是他給棉花的定價,在按察使來宿勤郡之前,很多人都說他定價太低,是他去年把宿勤郡棉花拖累了。
甚至跟他合作的人也是背後嘀咕。唯獨合作過的孫家已然相信。
當時就有人說孫家腦子也不好使,有高價不賣,竟然按低價賣。
然後就是按察使過來。
旁的事什麼都沒有,又過幾天,有人送信去孫家,讓他去紀灤村兌棉花錢。
天啊。
不僅人沒事,還有錢拿?
在周圍其他棉商的注視下,孫家真的把銀子拿到手了。還是按照兩千文,也就是很合適的價格賣出的。
不少人終於明白,這東西吧,價格太高不行,太低又吃虧,隻有定價合理,才能讓買賣雙方都高興。
但能做到恰恰好的人卻極少。
宿勤郡周家是沒做到,紀彬卻是做到了。
再有孫家的大肆宣傳,紀彬的名聲不響亮才怪。
最神奇的是,也漸漸有人提前風靡宿勤郡的黃桂稠酒跟酸果酒,這也是他家的啊。更有那個紀灤村刺繡,更是紀彬家的。
以前不提起也就算了,一說起這些東西,怎麼都是紀彬的啊。
然後,紀財口口號自然響亮起來。
紀彬總覺得,他聽這些事,就跟聽另一個人的故事一樣。
他什麼時候拍案而起,什麼時候目露精光,什麼時候衣擺一甩冷笑出聲。怎麼講故事就講故事,還添油加醋的。
不過正好遇到平老板了,紀彬道∶今年過年,要不要來我家過?
平老板愣了下,紀彬繼續道∶反正你這春安城也沒家室,最近這裡也亂,不如去我那邊躲躲清靜。
還能陪陪謝閣老。
這畢竟是過年,他家宅子又足夠安全,紀彬打算把謝閣老接到自家宅子住。之前讓引娘專門打掃的清靜院子,為的就是這個。柴力還住在附近,正好能保證安全。平老板過去,當然也是陪著。
平老板反應過來∶好啊,隻是你們先走,我等平喜樓安頓妥當之後,然後再過去。
所以紀彬早就說過了,他家宅子雖然大,但絕對不會冷清。
他們這邊說著,護衛們已經疑惑了。
之前紀彬東家也說過,他們九個住到他家宅子,這又邀請人去他家過年。那他家房子是很大嗎?按理說不應該啊,不是個村子嗎?
三天後,十月初九,紀彬詹明終於帶著護衛們到紀灤村了。
其他地方亂糟糟的,唯獨邑伊縣不同,這紀灤村更不同。
護衛們自從踏上邑伊縣的地界,就覺得這裡的路似乎修得還不錯,有些地方都比得上江南了。再到紀灤村,入眼的就是一個安靜整潔,房屋漂亮的村落。
馬車過了白色石子路,這邊的房屋更不同,可以說整齊排列,井井有條。每處房屋前後都有不錯的硬實路可以走。
他們幾個的馬車,更是直接順著青石板到了東南角門處,門口有個漂亮秀氣的小娘子等著淡雅,眼神帶著光彩,行動間又有些利落。
紀彬剛下馬,小娘子就過去了,拉著紀彬東家的袖子,笑眯眯地說著什麼。兩人也不避諱旁人,瞧著感情就好。
柴力道∶這是東家娘子。
原來是紀夫人。
護衛們剛要下來拜會,引娘就笑道∶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先休息休息吧,我找了郎中過來,順便看看傷口,以後就在家中靜養了。
引娘知道是接傷員回來,這大夫自然提前找了,甚至傷藥也都買好。住所更是安排妥當,前院有些外男住所,護衛們住著正合適。隻是要雇幾個嬸娘過來灑洗。
引娘在新家越住越發現,真的需要雇人手了,否則根本忙不過來。
一通收拾之後,紀彬也泡了個熱水澡,解解乏。
不得不說,新家就是好,什麼東西都很方便,除了人手不夠。
紀彬自然也發現這一點,等到過年的時候,隻怕會更忙,還是要雇人啊。
紀彬稍微休息了會,等他睡醒的時候,引娘在小廳寫字,見他醒了指指旁邊的溫茶,正好潤潤嗓子。
等紀彬醒醒神,才知道在他休息這會,引娘就已經把外院的事安排好了。
那九個護衛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大夫更是全都檢查過,還是跟之前一樣,要靜養。熬夜也雇了村裡的人,他們隻在前院,不能到後院這邊。陳乙也安排在前院房間,方便隨時有事照應。
詹明則住在柴力旁邊的院子,不時去看看振生,準備等徐顧景三家的信收到之後,他們再回春安城。
不僅這些事安排妥當。
至於過年的年禮,過年的炭火,更是定好了,隻等著陸陸續續到貨就行。紀彬半靠在床榻上,手裡拿著杯子,笑著道∶我家娘子確實厲害。明明平時這樣說也就算了。
隻有兩個人在房間裡,總覺得這話有些耳熱。引娘不理他,繼續寫字。紀彬這才下床,幫她把燭光調亮些。
出去走了一圈,,回家之後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哪有這麼省心的娘子。
紀彬笑著看了看外麵,見主院的院子裡新種了幾株花,看來引娘做這些事遊刃有餘,根本不用擔心。
紀灤村還是那樣靜謐,這樣安靜祥和的氣息讓幾個江南來的護衛都覺得不同,這裡也太適合養傷了吧。
白天還能走出來,看看村裡人踢蹴鞠,傷沒那麼重的,甚至可以親自上場。不時還有讀書的孩童在周圍偷看,然後又被夫子喊回去打手心,確實有意思啊。護衛們原本還怕自己不適應偏遠村落,沒想到這裡比江南很多地方都舒服。
過了大概兩天。
徐顧景三家的信終於送到,還是同一天送來的。都是早早送信來。
紀彬跟詹明自然第一時間查看,其實三家說的情況大同小異。
跟無仙城百裡船上的消息也差不多,就是說按察使到了江南之後,做事雷厲風行,迅速抓走抬棉價人。
徐三公子的信說的更多些。
講那些人,多是跟禹王關係密切,所以鬨得眾人心裡都有些不安。
但這些不安卻跟徐顧景三家無關,畢竟他們三家就跟紀彬說的一樣,他們隻是買家,並非賣家。而且幫親近門戶買的棉花,也是按照原價給的。
江南按察使調查的時候,聽說他們的棉花價格,還有些驚訝,隨後也就他們的事了。
可他們三家買棉花的價格傳出去,簡直讓周圍所有人家震驚。兩乾文?
你們在棉花價格奇高的時候,花兩千文買?這怎麼可能?
但就是如此啊,誰讓他們合作夥伴好呢。
反正這三家不僅沒事,還嘚瑟了很久,甚至因為這層人脈關係,,提高了不少地位,
徐顧景三家信裡對紀彬詹明都是感謝再三。
至於護衛們受傷的事情,他們同樣關心,還送了江南的上好上藥,並且讓家裡人給他們寫信帶過來。
裡麵還有幾張銀票。
畢竟是在外麵過年,有家人的信,也是安慰吧。
收到這三家的信,紀彬詹明又在書房詳聊片刻。不過心裡到底是安穩了。
這說明從七月開始,他們的安排沒有錯,一步步全都規避了風險。
詹明感歎道∶若不是你,隻怕我也會被卷進這場風波。
宿勤郡十多人被押送到汴京,江南一帶更是二十多個人。那汴京本地呢?
感覺汴京的監牢都要爆滿了。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躲過了就好。那些虛名可以不在意,重要的人都平安。
經過此事,詹明覺得,自己以後一定會聽紀彬的,說什麼都聽。
不過已經等到這三家的信,詹明也該離開了。
隻是離開之前,副捕快柴尺騎馬匆匆從邑伊縣方向過來。看到紀彬詹明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話不好說。
可詹明也是此事的苦主,該讓他知道的。
柴尺道∶紀彬,你還記得李老二嗎。
紀彬回憶了下,他還真記得。
這不是以前把持貨郎們進貨渠道的地痞無賴嗎。怎麼了?
柴尺歎氣道∶想要謀財害命的水賊裡,就有他,還有他兩個弟兄,其他人都是做水賊的時候死了。
竟然是他們?
紀彬開口∶當初他們被趕出邑伊縣,竟然是去做了水賊?不過想想也是,這些人什麼都不會做,除了坑蒙拐騙還能做什麼?他們這種人去做水賊,竟然一點也不意外。
柴尺又道∶我這次過來,就是同你們說一下這些人的下場。
三年前他們糾結一夥人四處行騙,最後入了水賊的夥,可正好趕上朝廷清繳賊匪,於是死傷過半。
蟄伏了大半年後,這是他們第二次動手,眼看要得逞,誰知道又遇到按察使。
也是詹明幸運,頭一次動手時,一船二十七條人命,全命喪當場。這些人殺人無數,後患無窮,按察使那邊也很關注,無仙城刺史更是深惡痛絕。
所以等到不等開春,等到今年年末,直接問斬。
柴尺眼中隱隱閃過快意,同樣覺得痛快的,還有詹明振生。
紀彬忍不住感歎,果然惡人到哪都是惡人。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們的報應了。
能在年前得到這樣的好消息,似乎是個很好的預兆。彆說什麼殺人血腥,殺惡人,隻會讓好人心裡暢快!
每個惡人都會有他的死亡歸宿。
紀彬相信,汴京那邊的惡人,同樣不會好過。
送走興奮的詹明跟振生,紀彬看向汴京那邊,等著那邊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