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2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1784 字 10個月前

確實不是獅子大張口的五千兩?

衛宏直接問道∶怎地這麼便宜,我見無仙城那邊一千料的船隻停泊都要三百文呢!

嘿嘿,本地就便宜這一年,新建的碼頭,想要招攬商船!提船燈的人笑著道,見你們也是好說話的,明日一早隻管駛進來,做好登記就行。

還有,彆讓你家兄弟偷偷摸摸進港,這是要罰錢的,見你們是剛回來,也就網開一麵。

說話間,派去打探消息的船隻果然慢慢到了。

這船上一共三人,表情都是一樣。那就是傻了。

等大家把他們拉上船,其中一人手裡還拿著船燈。

至於其他拿著船燈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回去,風聲還帶著他們閒聊的聲音。

好大一艘船啊。

對啊,看著比三千料還要大,真羨慕。

彆羨慕了,好好做事,回頭我們也去李家買條船!唉,還是急速船最好,好像有條急速船啊。

急速船?他們在說什麼?

衛宏目光放在被拉上來的三人身上。

其中一人看了看手裡的船燈,開口道∶我們還沒靠近碼頭,就被水上巡邏兵士攔著,原本以為非打則罵,也以為是有人入侵,這才會有人巡邏。

可那些兵士隻講,他們是照常巡查,又問了情況,這才讓碼頭的接引人過來。還說這是初犯,以後不能這樣。

說著,還給他們一盞船燈,講現在月黑風高,不點燈太危險,又給了溫水食物,知道他們想回船上,也就沒攔著。

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這下船上三百多人都懵了,衛宏也有些愣住,過了許多才開口道∶這是興華府嗎?我們是不是兩三年沒回來,走錯地方了?

但這船燈上,有我們興華府的竹子花。副手指了指被人帶上來的船燈。

上麵有著簡單的花紋,是他們興華府特有的竹子花,隻要是本地人全都認識。

這,還是興華府嗎?

衛宏想了想,這三個人的身手剛靠近海岸就被發現,說明戒備一定森嚴。興華府都如此,其他地方也不會差。

而且他們這樣的龐然大物,找不到第二條回家的路,總不能去海太城吧?那裡根本考不了岸。

衛宏咬牙∶點燈,我們吃飯,反正已經暴露了,從哪上岸都是上。管他對麵什麼招數,姓談的也不敢拿我們怎麼樣。實在不行,我找我哥。他哥姓柳。正是宿勤郡的柳家主。

衛宏大名柳衛宏,也是家中最小的嫡子,更是李家主的親弟弟,他哥不管,還有他娘。他還給他哥他娘帶了許多紅寶石,就當是賠罪?

衛宏已經想好退路,到底怎麼才能脫身。

不過隱隱中也有點奇怪。興華府的停泊位有那麼便宜?之前不是漫天要價嗎?

甚至還給了他們一盞船燈,船燈沒收個一百兩銀子?不止衛宏這麼奇怪,其他人同樣奇怪。

還問了去打探消息的人,那些人麵色古怪,把身上備好的黃金拿出來,甚至在旁邊放了塊米糕不僅沒有要錢,甚至還給了我們幾塊米糕。

這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這些從海外回來,遭遇風浪的船員們,此生頭一次享受到家鄉碼頭,正規船隻停泊的待遇。而且在衛宏預付款的時候,下意識拿了張二百兩銀票,要當謝禮塞到引導船舶停靠的小吏手裡。

就見這小吏退後幾步,立刻道∶你乾嘛?想害我丟活計?

2??

給你錢,還怕你丟活計?這是什麼道理。

衛宏還沒講,就見副手拍拍他。

他們的船隻馬上就要進港停泊,興華府港口的一切也映入眼簾。

漂亮整潔的碼頭,井然有序的船工,還有一排排停泊整齊的船隻,還有船工去喊小吏,說自己被主家打了,讓船工幫忙評理。

啊?

被主家打了,找小吏評理?那豈不是更慘?

誰知道小吏的嗬斥聲讓他們在船上的人都聽到了。

那主家被罵得抬不起頭,最後小吏道∶既然情況屬實,你賠償這位船工,並且會被記錄到船工協會裡,一個月超過兩次這種情況,以後雇人價格翻倍,超過三次,不能停靠在興華府。

主家明顯是興華府本地人,如果真的如此,以後成本增加,還能停在興華府。這就要損失一大筆錢啊。

衛宏跟副手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們這真的回了興華府?這真的是興華府?

在碼頭小吏們專業接引下,很快把大船停泊好,而且還有一排排的小船等著被雇傭,大船吃水太深,不能到碼頭邊,全靠小船搬運貨物。

這些小船大多都是私人的,隻要給錢就能搬,可是他們還要排好隊,誰要是插隊搶活,立刻有小吏過來嗬斥。

在船上指引的小吏道∶他們價格都還公道,這是價目表,還有興華府各個倉庫的租賃價格,若是有人喊高價,記得即使告知我們。

價目表?

什麼地段的倉庫,什麼樣的小船,都規定好價格,不能隨便喊價,否則小吏們會給他們處罰?價格竟然如此透明?

衛宏忍不住在心中再問一次,這真的是興華府?!

那小吏見他的表情,笑著道∶談家父子已經被斬首了,去年這會就死了。你們情況特殊,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短短一句話,讓船上所有支著耳朵聽的船員們瞬間沸騰。談家父子去年就死了?那談家黨羽?

定然也是沒了啊!否則興華府碼頭會這樣好嗎?

他們原本以為等著他們的,是談家父子在吸血,可現在完全不同。

衛宏想的更多一點。

小吏這麼講,那是知道這海船是違禁出去,衛宏頓時一愣,可這話又說了,暫時不會找他們麻煩,先回去休息。

跟小山一樣大的船,如何也瞞不住的。他們一回來,必然會被發現。

說不定昨天晚上就發現異常,可現在興華府府衙的人,還是照常讓他們上岸,照常讓他們運送貨物。

等他們安頓好,然後再說。

這是再說嗎?

這是讓他主動去府衙交代事情經過!

雖然他這人天生愛往外麵跑,但好歹也是柳家人,能不明白這個?

柳衛宏一時有些激動。

他在船上設想過無數中可能,卻一點也沒想到,回到故鄉,踏上南軍國的故土,迎來的竟然是這樣的清靜。

不僅是他,船上三百多漢子表情也差不多。

等他們真正走到岸上,看著乾淨整潔,修得平平整整的碼頭街,碼頭街後麵則是一排排磚房,同樣地整潔。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主街,主街好熱鬨,路也好,店麵也好。百姓們也好。

這跟他們出發時候的興華府完全不同,柳衛宏跟副手緊緊盯著這一切,怎麼感覺跟做夢一樣,他們真的回家了?

興華府真的是這樣?

副手還在愣神,就聽到一聲不敢置信的聲音喊過來∶爹!爹你回來了!稚嫩的女童聲讓副手立刻看過。隻見妻子,兒女都在朝他這邊跑。

特彆是八歲的女兒,自己出海的時候,她才五歲,但現在還能認出來她爹。兒子十二,沉穩些,可也是不敢置信地看著。

他的妻子看著精氣神很好,衣服雖然舊了些,但洗得很乾淨,正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都說你們出海快三年,肯定回不回來,但我覺得你能回來。副手娘子哭著道,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如今咱們興華府的日子不同了。

柳衛宏看著十分感慨,又見副手等人看過,柳衛宏立刻道∶留幾個人在船上看東西,剩下的人大家歇一歇,然後替換船上的兄弟,東西應該也不會丟。三天後,三天後找個地方見麵。

柳衛宏以前對興華府很熟,但眼看著一切都變了,實在不知道約在哪。

副手娘子道∶你們去孫旺家食肆唄,東西不貴,地方還大。

孫旺家食肆?這又是什麼地方?

但柳衛宏點頭∶好,那就孫旺家食肆,現在該回家回家,家不在這的,跟著我去住客舍。也不知道那個黑心店還開不開。

黑心店自然是沒有了,取而代之是另一個酒樓。

經過小吏指點,船上三百二十七人,留了二十七個看船,剩下的三百個人都跟著柳衛宏去找住地方。

好在現在酒樓真的不少,零散找了兩三家還真的夠住。

其中一個酒樓老板道∶我們這裡往來商旅很多的,所以酒樓也多,你看隔壁,還在建呢。

興華府的變化,讓一向淡定的柳衛宏都有些愣住。

還好他剛住進來,就有在興華府的柳家下人找上門,顯然是柳家主留下來等他回來的。而且柳家在興華府也有生意,在這邊留人很方便。

柳衛宏看著家裡人,難免心生感慨,不過他心底有太多疑惑需要解答。這會反而不困了,一定要家裡下人給他講講,興華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走的這三年,這裡到底遇到什麼事。

那下人能被留在這,自然是有能力的,立刻講起這兩年發生的事,聽得柳衛宏都忍不住道∶我原本以為,我在海上的事情就夠刺激的了,興華府不遑多讓啊。

柳家下人知道柳小爺一向愛開玩笑,立刻道∶還是您的經曆更厲害,這三年收獲肯定不小,隻是家裡老祖宗實在想您,讓您到家立刻報信,我已經報了。

柳衛宏笑,他也不在意這個,確實要跟家裡報平安∶那正好,你既然報了平安,我就能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對了我哥在這生意怎麼樣,給我找十個大倉庫,我有好東西要搬出來。

這說完,那柳家下人立刻道∶隻怕不行,現在還是有海禁。

柳衛宏故事聽完有點激動,一時沒過腦子,柳家下人這意思是,就算官府現在不找您,那也是暫時不找,等著你主動上門呢。

還沒去官府報備過,東西就搬下來,那怎麼行。

柳衛宏想得還更多點,那就是他船上還有外國的三個傳教士,也是個麻煩。

這三年自由慣了,倒是沒想太多。

不過他在仔細想想方才那故事,又問道∶你口中的紀彬,真的那麼厲害?

對,您喜愛的黃桂稠酒,就是他家的酒坊,三年前您走的時候,他掙錢比較低調,這幾年連新皇都喜愛。

柳衛宏既是咋舌,又是不敢置信。可柳家給他留的人,必然不會說謊。

行吧,他休息一天,立刻就去府衙,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不過這紀彬的名字,可是完全記到他腦子裡了。

誰知道第二天一醒來,還跟其他兄弟們碰頭,所有人口中都隻有一個名字。紀彬。

這人到底有什麼魔力。

不管什麼魔力,他先去投案自首吧!也讓幾百個兄弟安心。

更讓周圍百姓安心,沒看到大家都繞著他們走。

以前他們這些人在興華府都算良民,如今倒好,成了最壞的那一撥。不過感覺倒也可以。

他隱姓埋名在興華府闖蕩,也對這裡有些感情,以前看不慣這,卻想趁這裡亂溜出去出海,難免感覺不同。

柳衛宏從酒樓走出去,發現時常有巡邏的兵士,一有吵架立刻過去製止,處理也算公正。但如今興華府隻是有些口角,真正的兵器早就被收走,現在要再看到直接關到監牢裡。

百姓們嘴裡大多在說幾件事,棉花便宜了,漆盒賣得好,羽毛賣得好,誰又去找活計了,誰家生了孩子。

全是家長裡短,零零散散。聽著生活氣息都很足。

柳衛宏走到衙門,門口的差役看了他一眼,顯然認出來了,直接請他進去。

興華府府衙,柳衛宏來過很多次,但這麼莊嚴有規矩還是頭一次。每個官員小吏似乎都在忙,跟之前完全不同。

等他見到興華府如今的晁知府,一眼看過去,這人清瘦,留著文官的美須,看著乾練有為。聽說是榜眼之才,實在厲害。

這一聊,就是一整天,柳衛宏覺得晁知府十分有耐心,不管是什麼事,他都能饒有興趣得聽下去

不時讓人在旁邊記載。

如今他犯錯,對方拿捏住他,柳衛宏自然不好多問。等稍微熟悉點,這話自然多問一句,記這些東西乾什麼?晁知府隨口道∶聖人對你出海很感興趣。

聖人,對他出海感興趣?他不是才到興華府第二天嗎?就算用急速船來回也要十天吧?

晁知府笑∶你出海這事聖人早就知曉,否則你能那麼順利回來?

所以是聖人說,對他們網開一麵的?!

晁知府這才正色∶紀先生幫你求情,說當時興華府太亂,雖違背海禁,倒並非百姓本願。錯是談家父子的錯,是他們逼得你們走投無路,這才出海謀生路。

晁知府著重強調,是逼得走投無路!不是你這人想要冒險!

柳衛宏自然明白,立刻點頭。

等到月上三竿柳衛宏從府衙出來。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是不是被套話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講出來了,甚至還答應現在接傳教士們下船,還讓兵士駐守海船?!

這正常嗎?

論冒險精神,晁知府不如柳衛宏,論當官套話,還是晁知府強些。

不過兵士接管海船的時候,說了,他們不動這裡一分一毫,隻是所有東西要清點之後才能進到柳家庫房,不會私吞。

在柳衛宏聽到柳家庫房這四個字的時候,瞬間看過去。完蛋。

連他是柳家人也都知道了。興華府如今的府衙,也太厲害了些。還有暗處的紀先生,肯定也有他的份。

此時在海太城船務司的紀彬,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惦記上了。他確實出過主意,也跟新皇說過出海船的事。要說違禁,那確實違了。

但要說事情大小,也要看原因,更看聖人態度。

隻是柳家主的弟弟想脫身,那就要出點東西。

紀彬早就知道出海的領頭柳衛宏,否則當初柳家人對他為什麼那麼熱情,在知道他能在興華府說上話,還要去汴京。

當時柳家主可是急著請他過去。

目的就是為了保這個弟弟,這海船原定走一年半的時間就回來,如今快三年過去,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沒了音訊。

可柳家還是願意為家中子弟奔波。

對比宿勤郡柳家,跟宿勤郡周家,就知道為什麼有些家族越來越好,有些家族越來越差。

不過他們這出海快三年才回來,以紀彬計算,隻怕是能走完大半個地球。這行程著實讓人羨慕。

可他不知道,此時的柳衛宏又得了柳家的指點,正帶著船上的好東西來找他!甚至順手撈了個傳教士過來!

就是為了讓紀彬看個新鮮,如果不是脖子老長的鹿帶不過來,肯定要讓紀先生瞧個新鮮,反正柳家說了,他想平平安安,還想保住大部分財富,隻能來找紀彬。

至於為什麼是大部分財富,按理說,他們違反南軍國的海禁,又沒有聖人許可,彆說直接扣走所有財產,甚至把所有人都抓起來也應當。

可如今既放他出來,又讓眾人回去休息,那就是輕拿輕放的意思。如果他再不識趣,就沒意思了。

可到底要交給官府多少東西,柳衛宏心裡犯愁,不知道當今是個貪婪的,還是個大度的。

在興華府做事的柳家人,直接給他指路紀彬那邊。

遇事不決!找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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