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拉著江城坐到一旁小聲問:“阿城,雪崩來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啊?”
“我們其實也不算正對雪崩衝擊,就是被餘威掃到了尾巴。”江城解釋,“感覺就像是被狂風吹起來了一樣,當時其實也沒多少感受,光想著要抓緊了,其他的來不及品。”
江池點點頭,還要問什麼,被江瑾一拍腦袋:“煩死了你,盯著這有什麼好問的,讓江城多休息。”
江池摸摸腦袋,嘿嘿一笑:“阿城你明天想吃什麼?我幫你帶。”
“沒事,有外賣軟件。”江城失笑,哪能讓大名鼎鼎的設計師的手給他送外賣啊,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納悶問道,“不過你們是怎麼來的?我經紀人和助理也在來的路上,但被交通管製堵住了,車都進不來。”
江池眨眨眼:“我們沒開車。”
“?”江城疑惑。
江瑾道:“我們下午接到消息後,就立馬提了私人直升機的通航路線申請,一經批準後就立馬趕來了。”
江城輕輕吸了口氣,乖乖,私人直升機。
“就停在醫院樓頂上,批的臨時停機申請。”江池補充。
“這個天氣也不太適合駕駛吧……”
江池揚了揚眉:“幫我們駕駛的德叔以前是開戰鬥機的,小意思。等天氣好些了,德叔就把直升機開回去了。”
江城一噎,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這一來一回把你們折騰得夠累,其實我過兩天就出院了,回凜都再見也不遲。”
“這哪能一樣。”江池直搖頭,“你放心吧,反正方女士和江先生都是閒人,不耽擱什麼事情。知道你們這邊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不來總不放心的。”
“他們這二十來年也都致力於救災搶險的公益事業,正好來一趟也是親曆親為。”江瑾說道,“你彆有壓力,沒什麼折騰的。倒是你,之前還跟你說彆做危險的事情,結果轉頭我就聽阿隨說,你跟著隊長兩個人在那麼惡劣的天氣下跑到雪峰上。”
江城笑笑:“這不是沒辦法嘛,那種天氣下簡隊一個人多危險,總要有個照應的同伴在。”
江瑾歎氣:“那也不是非得你不可,你們不還有個向導嗎?”
江城眨眨眼,看了江池一眼,和江池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他扶了扶額頭道:“頭有些暈了。”
“好啦好啦,姐你少叨叨,好不容易媽不叨叨了就換你,讓江城休息休息。”江池立馬接住江城的求救暗示。
江瑾見狀連忙扶住江城:“行行我不說了,那你靠著枕頭坐會兒?還是躺下來?”
“就這樣坐會兒就行。”江城彎彎嘴角,他攔住江瑾要攙扶他的動作,笑道,“我自己來就好。還有,你放心,我做什麼都有分寸的,我自己心裡清楚呢。”
江瑾無奈點點頭,她摸摸病床上的枕頭,又皺起了眉頭:“怎麼那麼硌人?”
“病床標配都這樣。”江池道,“誒呀”了一聲說,“本來我還想到要給你帶個靠枕來的,我辦公室裡的,可舒服了,結果一著急就忘記了。”
“明天白天去買一套。”江瑾說道。
江池點點頭沒有異議。
江城在邊上聽著額角直突突,連忙叫停這對姐弟倆:“我又不是在這兒常住,還買什麼三件套啊。”
“你這話,呸呸,趕緊吐掉。”江池立馬道,隨後想想也是,“那就湊合一下,說不定吳庸帶了呢。”
“吳庸一貫細心,阿隨這麼多年被他就照顧得很好。”江瑾讚同點頭。
“哪是很好啊,簡直是照顧成十級生活障礙了吧。”江池狠狠嘲笑。
江城笑起來:“你們不去看看他?”
“去的,等下去。”江池說道,“我跟他說過了。”
方宗玉和江楷原是在和簡行策寒暄,後麵則看著那三個孩子湊在一起聊天,和諧得就像是本該如此一樣,方宗玉不由彎彎嘴角。
她想起下午收到的資料,江城被福利院領養的時間,就在她的孩子被搶走的那段時間裡。
但是福利院前段時間失了火,許多孩子的資料都缺失了,包括江城的,現在收集來的大多是一些口頭信息,但光是這些,就足夠讓方宗玉欣喜了。
她來的路上甚至還一時衝動想過,要不要找關係讓醫院裡的人私下做一個DNA的檢測。但這個念頭冒出後,她又忍不住想,即便真的說通了讓醫院裡的人違規幫她做檢測,即便做出來的是她希望的結果,她又怎麼能拿著檢測書去找江城相認?難道告訴對方,她沒有問對方的意見就私底下擅自去做了嗎?
江城會怎麼想她?江城會願意認一個陌生又自說自話毫不尊重自己的人做媽媽嗎?
一旦和江城有關的事情,方宗玉都會一下子變得束手束腳起來,忍不住諸多猜測江城的感受和想法。
江楷拉了拉妻子的手,示意對方看時間。
方宗玉回神看過去,微微張大眼,沒想到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小時,明明她覺得她才剛到。
她不得不開口打斷了那頭的茶話會:“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你們也早些休息,沒想到占了你們那麼久時間。”
“謝謝你們過來,麻煩了。”江城起身,方宗玉本想攔著,但江城執意要送他們到房門口。
江楷點點頭對江城道:“好好休息調整。”
江城應下。
江楷又看向簡行策,提醒道:“記得我說的。”
簡行策微頷首,惹來江城一個疑惑的眼神。
兩人送著江家一家四口走出病房,正巧遇見隔壁病房裡幾家也是出來送家屬的病友,同樣是這次雪崩幸存者,住院部護士台都給出了極大的寬容,允許家屬們過了探視時間也能進來逗留,不趕人。
江城沒想到那麼巧,之前他還跑出來羨慕人家有家人探望呢……
他彎彎嘴角。
送走了江家人後,江城和簡行策回到病房裡,把門和燈都熄了,各自上-床。
經這麼一探,江城也有了一點困意,他輕輕打了個哈欠,問簡行策:“簡隊,剛才江先生跟你說的什麼啊?打啞謎一樣。”
簡行策道:“他給我推了一個心理醫生的名片,讓我關注一下你會不會有需要。”
“像第一次經曆過這種自然大災害後的幸存者,都有可能需要一點開導。他沒直接跟你說,是怕你有彆的想法,但我覺得你應該清楚,有需要的話也不會忸怩掩藏。”
江城點點頭,原來是這個,災後心理輔導挺常見的,甚至他們服-役的時候也有這種,執行救災任務的戰-士往往回來後都需要進行這種心理輔導。
他應道:“嗯我知道,放心,需要的話我找你嘛。”
簡行策聽見江城的聲音都帶著濃濃困倦的鼻音,他不由好笑,說道:“嗯。行了,睡吧,我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彆聊了。”
江城確實頭一沾枕頭,立馬困意就來了,他“唔”了一聲,道了聲晚安便側身把頭埋進了枕頭裡。
雖然白天睡了一覺,但全程做著夢,其實也挺累的。
江城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早上六點,護士來掛鹽水和查房,他才醒過來。
再看簡隊那張床,床上都沒人了,一點也看不出被睡過的痕跡。
他正詫異著,就看簡行策從外麵回來,手裡帶著兩份早餐。
“出去買早餐啦?”
“醒了?”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都笑了起來,齊齊問了個睜眼都能看見答案的問題也是沒誰了。
江城挪下床,趁著護士還在兌掛水的瓶子,連忙跑進盥洗室裡先洗漱了一下,回來後就乖乖伸出左手,給小護士紮針。
小護士紮了兩次才見回血,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江城朝人家一笑,安撫道:“我挺不好紮的是吧?從小就這樣,紮兩回就中真不錯了。”
小護士臉紅紅的,小聲道了聲謝,便趕緊收拾好小推車離開了。
簡行策在旁邊看著,挑挑眉頭:“你倒是溫柔,把小女孩哄得臉都紅了。”
“那總是有生手的時候嘛,總得有人當小白鼠,而且我真的特彆難紮,小時候吊水總滾針,手背腫得像個肉饅頭嘿嘿。”江城笑起來,聽得簡行策直搖頭。
“再說,這不還得再紮一天麼,搞好關係,不吃虧。”江城朝簡行策眨眨眼。
簡行策把一早買的熱豆漿和熱包子塞進江城手裡,原來江城打的這主意,他好笑又無語,這就是他四處散發溫柔魅力的原因?
“吃飯吧你。”
江城趁熱咬了一口,熱包子裡麵還有油汁滴出來,又香又燙。
江城倒吸口氣,登時被燙了舌尖,麻疼麻疼的。
簡行策聽見動靜看過去,就見江城緊抿著嘴臉色古怪,不由挑眉:“燙著了?”
江城悶哼著不吭聲,搖頭。
簡行策翹起嘴角:“那吃包子,怎麼不吃?”
江城:“……”
他含糊著不再死撐,嘶嘶吸著氣,嘴裡含糊道:“簡隊,給我杯涼水過過。”
簡行策接了冷水來,江城猛灌一口含在嘴裡,半天才咽下去。
“張嘴給我看看,燙得厲害不?熱油溫度高,彆燙出個泡來。”簡行策道。
江城稍稍動了動舌頭,一碰到旁邊的牙床就疼,他含糊張嘴:“估計是起泡了,我覺得不對勁。我怎麼就那麼倒黴……”
“少說兩句。”簡行策好笑,捏著江城的下頜,剛要拿手機打個手電筒,就聽門口接連傳來好幾聲倒吸氣的聲音。
江城和簡行策看過去,就見吳庸、大生和江瑾站在門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
大生:“……”啊這,雖然和老大報了明路,但也不能開門就乾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