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第一百二十九天·【二合一】
“……為什麼那條暗-線會是你?”江城抓著他重複喃喃,聲音越來越低。
簡行策不明白江城的意思,但顯然,江城知道的似乎遠比他以為的更多。
他很難想象江城究竟遇到過什麼,才會讓一個意誌強大而堅定的人在一瞬間崩塌瓦解。
當他看見江城在自己麵前跪著蜷縮起來,他甚至根本不想去思考江城到底是什麼身份、到底知道什麼,他的心臟因為眼前青年的痛苦而緊縮,連呼吸都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地被死死扼住。
簡行策將江城一把抱起,青年蜷縮進他的懷抱裡,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
溫熱濕潤的液體滴落下來,簡行策忽然意識到江城在哭,這個認識讓簡行策的手臂都微微一顫。
“我沒有去做暗-線,江城,我退-役了。”簡行策吻著江城冰涼的指尖,努力平複青年的驚悸和崩潰。
江城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地掐著船上的桅杆而指甲開裂,暗紅色的血順著裂開的指甲蓋溢出,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他不自覺地抓緊手,又被簡行策溫柔卻有力地分開,一根根不斷地親吻。
簡行策不斷地細聲輕語,告訴江城他就在這裡,就在江城觸手可碰的地方,隻要江城伸手抓住他,他永遠都會在這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城像是精疲力竭了一般睡著了。
簡行策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坐在小小的太陽椅裡,他沉默地注視著懷裡眼角通紅的青年,甚至連嘴唇都被咬破,乾涸的血沾在唇上,被簡行策低頭慢慢吮著舔-弄乾淨。
遊艇仍舊停在海上原處,江城沒有醒,簡行策便也沒有讓智能管家把船開回去。
他麵朝著那兩座黑色礁石靜靜看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兩座黑色礁石相對而立,遠看遙遙伸出的枯手仿佛正好交錯搭在一起,連成一段“手橋”,而“橋洞”下,一座光禿禿的小島正好位於中央。
簡行策凝視著那片海域,那裡已經超出了他們領-海的範圍,位於公海之上;而禦靈島與這座島嶼相距恐怕不過二十海裡,禦靈島的獨特、限流、半開放、以及團隊的設置配備,都讓簡行策的職業雷達瘋狂轉圈——
僅僅十個人就能運轉起一座島嶼,意味著他們更是各個領域的頂尖人才,這些人卻如同隱世一般待在這座小島上,更像是一種儲-備力量。
就像是為了眼前這座“橋洞”下的島嶼而準備的。
簡行策低頭看了看仍舊緊閉著眼的江城,直覺告訴他,江城的應激也是因這座島嶼而起。
這座島上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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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沒回來?”前一天接引簡行策和江城兩人的儒雅男人走進彆墅,看了眼空空的電子監控屏幕,完全不見那兩人的身影,便開口詢問阿念幾人。
阿念回答道:“他們今天出海了。從地理位置顯示,他們還在海上。”
男人聞言看過去,就見屏幕上將這一片小島周圍的海域分割成了許多小塊用以標記區分,他微微眯起眼,注意到上麵小紅點的停留位置:“危海?他們離公-海很近了。一直停著沒動?”
男人詢問,目光卻是落在危海的另一邊,位於公海之上的一個小島被用刀斧的形狀標記,刀斧下的小字標著“蠍”。
“嗯。我們調取了船上的智能鏡頭,發現都被遮掩住了。”阿念低聲道,“他們很敏銳,不是一般人。”
“一個是前江漢特區總隊長,一個是總隊長的伴侶,當然不是普通人了。”男人笑了笑,“不然我也不會繞一圈讓他們來幫我打掩護。”
阿念聞言意外極了:“原來他就是前江漢特-區的總隊長?難怪我總覺得這兩人身上有股不一樣的氣息……之前我就聽說現在的總隊還沒有人被任命,空置著。”
“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阿念問,“他會同意的。”
“即便是退-役,那也是找武-警-部-隊借人,兩個係統,很麻煩。”男人道,“而且他退-役了,如果不是正好這個機會順理成章,我也不想再讓他牽扯進來。這一次我也不需要他做什麼,隻是需要一個名目讓島上有人變得大家都知道。”
男人頓了頓,沉聲補充:“讓‘蠍’島上的人以為這又是一次登島的饑餓營銷手段。讓那些人好好放鬆麻醉下來。”
“他們隻需要在這座禦靈島上好好玩一通,彆的事情與他們無關。”男人深深看了眼地圖,
他轉向阿念:“現在的部署進度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完成了。”阿念道,他看向其他九人,九人向他們微微頷首,比劃手勢表示一切準備就緒。
男人應了一聲,他微微笑起來:“我的寶貝也終於結束了療養階段,完全康複了。那就等上-級指示了,這次收網行動是我們這麼多年潛伏隱世的唯一價值,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收到。”
等到男人走後,坐在電腦前的一個女人比劃著手語笑:“每次聽周隊把他的導引裝備形容成人一樣,我總起雞皮疙瘩。”
“機器比人靠譜。”阿念回道,他沉下眼,凝視著那片地圖。
在座的九人,包括方才打著手語調侃的女人都沉默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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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行策皺緊了眉頭,他沉沉看著海麵,看著太陽猶如一團巨大的火球一點點沉入地平線,看著海麵被照映得橙紅像是要燒起來了,最後又歸為一片暮色。
銀月升空,海上的能見度很好,海麵都鍍上了一層銀輝。
簡行策沉默而長久地注視著,直到懷裡的青年微微動彈。
他收回目光看過去:“醒了?”
江城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是什麼動作,居然被簡行策這樣抱著,甚至天都黑了。
“……嗯。”江城應了一聲,“你先讓我下來。”
簡行策見江城似乎已經恢複過來,他調侃了一聲:“麻了,動彈不了。”
江城臉上一熱,確實這得是他的鍋。
他輕咳一聲,彆說簡行策身體麻了,他睡都睡得有點麻,好不容易從簡行策身上下來,腳骨都有些發軟,踉蹌了一下被簡行策拉住。
“你肯定有很多問題吧?”江城拉過椅子坐到簡行策麵前,他看向男人深邃的眼,沒有再猶豫遲疑,直接切入了正題。
他開口:“這片礁石海域,我來過,但不是現在,甚至,也不是在這個世界。”
簡行策聞言頓了頓,看向江城:“什麼叫,不是在這個世界?”
“或許你會覺得匪夷所思,覺得我在胡言亂語編造離譜的理由來解釋搪塞剛才的荒唐。但不管你怎麼想,我也仍舊將是這個回答。”江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簡行策,再次強調了一遍。
“我信。”簡行策沉聲。
江城愣了一愣,看著簡行策,淺淺彎了彎嘴角,很快又抿平了。
他沉聲道:“我是江城,是陵城縣福利院裡的孩子,我的出身與這個世界的江城一樣,但區彆則在於,我從未被收養,我生活在那兒、成長在那兒,直到我報名入-伍。”
“十九歲,我開始執行任務,二十三歲進入江漢特區。”江城看向簡行策,“在我的世界,你二十七歲奉-命執行特殊任務,失蹤三年後被宣告殉-職-犧-牲,而我接任了你的職位,成為江漢特區的總隊長。”
簡行策瞳孔微微一縮,但也隻是一瞬,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並不意外自己會殉-職,從加入武-警-部-隊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做好為國-家與人民奉獻的準備。
他看向江城,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眼底由驚訝轉為深深的驕傲:“江總隊。一開始我隻知道你應該是部-隊裡的被保密保護的一份子,但隨著後來越發深入了解,我便知道你遠不止此。”
江城聽見簡行策這樣喊他,不由頭皮微麻,一股酥意鑽出。
他輕咳一聲,看簡行策,微意外:“我說我是江漢特區的總隊長,你就信了?”
“我信我識人辨人的能力。”簡行策道,“我信你。”
江城心跳快了兩拍,彎彎嘴角:“謝謝。”
“那麼那次你去陵城縣,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身份,還是什麼緣故?”簡行策問。
“上一世我的腦後自小有一道疤,這具身體也同樣是這樣,我看了院長的檔案,發現院長提到在孤兒院時曾經出過意外,心臟呼吸短時停止過一段時間,後又醒了過來,但檔案卻提,醒過來後的那個孩子像是變了個人……”
江城將當初的發現和陵城縣的發現一一與簡行策說了,簡行策很快便跟上了江城的思路——
就像是鳩占了鵲巢,而如今,或許是鳩走了,鵲才得以回來。
“雖然匪夷所思,但……就是發生了。”江城無奈道。
簡行策揉了揉江城的發心:“雖然匪夷所思,但我慶幸這個世界的我遇到了你。”
“那天在我家見到簡老爺子,你的反應異常,是因為你早見過他?在我的……葬禮上?”簡行策想到先前江城的異常,開口詢問。
江城頓了頓,他微搖頭,深吸了口氣:“不是葬禮。你……沒有辦葬禮,隻立了一個無名無相的碑。但也不是在那時候見到的。”
“在我的世界,在一次階段性頒-功慶典上,那才是我第一次見到老爺子,但那時候他頭發花白,人也憔悴蒼老了許多。”江城看向簡行策,語速放慢,“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位殉-職-犧-牲同僚的父親,被特許參加這場慶典。我們將屬於那位同僚的軍-功-章彆在了老爺子手捧的軍-裝上。”
“那個同僚就是你。”江城說道,他語速儘量平穩,但雙手撐著膝蓋,手指尖不住地輕顫,直到被簡行策握住。
江城閉了閉眼,然後又道:“你還記得當初木榭晚宴那天,我進了你的花園麼?”
簡行策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江城指的是哪件事,他微頷首:“記得。”
“我不是誤打誤撞進去的,而是知道那兒有這麼一處地方。”江城道。
“知道那處是因為後來有一個打擊任務,收網地點就在木榭,木榭提供了我們一份詳細的藍圖,藍圖裡包括了那個秘密花園。”江城道,“隻不過那次我進去的時候,那片花園被廢棄了許多年,到處是枯敗和荒蕪。”
簡行策微微沉默,那片花園被廢棄,應該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