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的陸衡靜了靜,“理由?”
“我認床。”
陸衡低聲一笑,“你昨晚在我家睡得挺好的。”
鬱漣城理不直氣也壯,“那是喝醉了,和平時不一樣。哦對了,我家隻有100平,你可以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陸衡說,“我同意。”
鬱漣城沒想到陸衡這麼爽快,猶豫道:“那你找個時間搬過來吧。”
“好。”陸衡的聲音不像平時那麼冷淡,有點懶洋洋的,就好像貼在他耳邊說話,“記得騰個衣櫃給我。”
鬱漣城掛了電話,感覺自己的耳根有點燙。
工作結束後,蕭渙開車送鬱漣城回家,鬱漣城表現得心不在焉,蕭渙也沒多問。等紅綠燈的間隙,鬱漣城突然說:“我家離公司是不是有點遠。”
蕭渙:“不堵車二十分鐘就到了。”
“可是工作日堵車是常態。”
“那也不超過四十分鐘。”
其實從家裡去公司,最快的方式是乘坐地鐵,但是讓陸衡去坐地鐵,那個畫麵鬱漣城光是想想都覺得有毒。
他讓陸衡住進自己家裡並非一時衝動,他隻是覺得,最後兩人分開的時候,如果是他從陸衡家搬走,把位置留給陸衡的新歡,未免太狼狽了些。
喜歡一個人,可以卑微,但總不能太犯賤。他希望,和陸衡說再見的時候,他還能笑著把陸衡送出家門,對他說:交易結束,慢走不送。
回到家後,鬱漣城忽略身體上的疲憊開始收拾房子。相比一塵不染,好比樣板房的陸衡家,他的家就太有生活氣息了。
垃圾桶裡的垃圾堆了一半,沙發上有幾件忘記丟進洗衣機裡的衣服,臥室裡的被子也沒有疊。鬱漣城一邊收拾一邊想,自己其實算愛乾淨了,就是沒時間整理而已,以後乾脆也找個阿姨來幫忙好了。
次臥長期沒人住,已經成了儲物間。鬱漣城打開房門,一股頗有年代感的味道迎麵撲來。裡麵有一張單人床,有一麵連著書桌的貼牆大書櫃,地上還淩亂地堆著幾個紙箱。
從記事開始,鬱漣城一直住在次臥。後來,父親去世了,他就搬去主臥,除了放東西和拿東西,很少踏入次臥。
鬱漣城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夕陽西下,空氣裡都是細碎的光波。他蹲下身,開始整理紙箱。
紙箱裡大多都是書籍和稿紙,還有幾瓶過了期的結合熱抑製劑,這些都是他父親的遺物;鬱漣城還找到了很多自己的東西:已經寫不出來的圓珠筆,高中時的數學筆記,學校製服上的紐扣,某個可愛學妹送給他的洋娃娃,空了的飲料罐……
鬱漣城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走到餐廳,打開冰箱,把貼在冰箱門後的照片撕了下來。
這張照片,可不能讓陸衡看到。
照片是在b市的遊樂場拍的,剛高中畢業的陸衡和鬱漣城肩並肩坐在傳說中最可怕的垂直過山車上,機器抓拍的是過山車下落的一瞬間,兩人發型淩亂,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陸衡還算淡定,鬱漣城臉色就有點猙獰了,好在他們臉好,即時是在這種情況下拍出來的照片,在其他遊客的襯托下,都顯得非常驚豔。
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異常的炎熱。父親的病情得到了控製,出院回家休養,鬱漣城半個暑假都待在家裡照顧他。其他的同學都在享受青春最後的暑假,唯獨他好像被人遺忘了。隻有程灝約過他幾次,但他都以各種理由推掉了。就在鬱漣城以為自己的暑假就要平平無奇地過去時,他收到了陸衡的微信。
【在家嗎?】
【我在你家樓下。】
正在做飯的鬱漣城用餘光瞟了一眼手機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嚇得差點連鍋鏟都丟了。
他拿起手機,再三確認發消息的人……確實是陸衡。
他雖然和陸衡互相加了好友,但幾乎沒有聯係。上回陸衡在ktv救了他,回到家後他給陸衡發了一個【謝謝】,陸衡回他【不用】,這是兩人僅有的聊天記錄。
陸衡怎麼會突然找他,還在他家樓下?
鬱漣城來不及多想,立刻關掉火,回複:【我在家。】
十分鐘過去了,陸衡沒有回複。正當鬱漣城以為他發錯人了,陸衡又發了一個問號過來。
【?】
【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一瞬間,鬱漣城心臟狂跳,和正在寫稿的父親說了一聲,又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匆匆出了門。
電梯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他直接走了樓梯,隻用了三分鐘就下了八樓。
然後,他看見陸衡。
陸衡曬黑了一些,也長高了一些,穿著簡單的白t黑褲,站在一輛轎車前,帥氣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鬱漣城四肢僵硬地走到他麵前,露出一個他自以為白癡的笑容,“陸衡,你怎麼……”
陸衡的表情冷淡中帶著一絲不自然,“路過。”
“哦,”鬱漣城臉龐一陣陣地發燙,“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用,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李盛光以後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鬱漣城一怔,“他怎麼了?”
陸衡輕一揚眉,“你關心他?”
“當然不是!”鬱漣城慌亂地解釋,“我是擔心你!”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打傷了李盛光,不會有事嗎?”鬱漣城試探地問,“你的父母,他們有罵你嗎?”
“所以我才沒砸李盛光的腦袋,他那點傷,養幾天就好了。至於我父母,”陸衡笑了笑,“他們不會管我。”
“那就好。”
陸衡沒再接話,鬱漣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之前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可誰都沒說要走。
鬱漣城絞儘腦汁想拋出一個話題,他想起前幾天在朋友圈看到的動態,說:“我看到你和宋懷初一起出國度假了。”
“嗯,”陸衡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我們昨天剛回來。”
鬱漣城羨慕之中隱隱有些失落,“啊,挺好的。”
陸衡看著他,沒理由地解釋了一句:“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媽和他媽是好友,這次去度假是她們安排的。”
“哦。”鬱漣城實在想不到還能說什麼。他和陸衡單獨相處的時間太少了,而且每一次都沒什麼交流。主要是他一遇到陸衡嘴就笨,而陸衡也不是什麼話癆的人。
盛夏蟬鳴不斷,鬱漣城曬得臉頰泛紅。陸衡打開車門,從車載冰箱上拿出一瓶罐裝可樂扔給鬱漣城,“給。”
鬱漣城差點沒接住,小小聲道:“謝謝。”
“我先回去了。”
鬱漣城忙道:“好的,再見。”
陸衡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需要我幫你打開嗎?”
鬱漣城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開玩笑道:“我們oga沒有你想的那麼弱不禁風。”
看到鬱漣城的笑容,陸衡像是靜心許久終於破了戒。“明天有空嗎?”他說,“要不要和我出去?”
鬱漣城沒明白陸衡的意思,“去做什麼?”
陸衡想了想,說出兩個字:“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