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覺先於視角醒來,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鬱漣城意識到自己應該在醫院。他側著頭,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掛在高處的吊水,接著是鬱川消瘦蒼白的臉。
以往都是鬱川躺在病床上,鬱漣城守在病床前,現在兩人位置調換,鬱漣城一時間有些恍惚,啞聲道:“爸。”
鬱川的表情十分複雜,心疼中帶著點古怪,“漣城,你彆怕,醫生說你隻是發燒而已。等打完退燒針,燒退了就沒事。”
鬱漣城呆呆的,“哦。”
鬱川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先彆想。”
記憶一點點回籠,鬱漣城發現自己穿著的衣服不是先前的那套,再加上鬱川的神情,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
“爸,我……”鬱漣城試圖解釋,卻又不知道怎樣才能說出口。
鬱川也沉默著,半晌才道:“你是自願的?”
鬱漣城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嗯。”
“那個alha,是你男朋友?”
鬱漣城稍作遲疑,“不是,還不是。”
鬱川歎了口氣,“漣城,你已經成年了,很多事情都得你自己拿主意,做選擇。爸爸不會說你什麼,但是你是個oga,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竟然讓生病的父親擔心自己,照顧自己,鬱漣城羞愧得無地自容,輕聲道:“我知道了,爸。”
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走了進來。女人長得和鬱川有幾分相似,看眉眼不難想象以前是個美人,可惜氣質市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好看。
這個女人就是鬱漣城的姑姑,鬱珍,一個beta。
“漣城醒了啦?”鬱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怎麼樣哥,需不需要報警?”
鬱川警示了鬱珍一眼,後者卻沒放棄這個話題。
“看來是不需要了。我說什麼來著,漣城這麼大一人了,他要是不樂意,alha還能強迫他?”
鬱川無奈道:“小妹,彆說了。”
鬱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麼,做都有臉做,還不讓人說?漣城,不是姑姑說你,你這也太不知檢點了,還沒結婚就和alha攪和在一起,你以後還嫁不嫁人了?”
“姑姑,”鬱漣城喑啞道,“短信是怎麼回事。”
鬱珍明知故問:“什麼短信?”
“你在短信上說,說……”鬱漣城看了一眼鬱川,沒有把話說下去,隻道:“這種事情,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
鬱珍滿不在乎道:“我不這麼說,你能趕回家嗎?”
鬱漣城死死揪住被子,氣得聲音都在顫抖,“即便你要找我回家,也不能用這種理由。”
鬱珍嗤笑一聲,“不然我用什麼理由,飯好了讓你回家吃飯?你和你男朋友都**了,我能叫得動你麼?”
“夠了。”鬱川沉聲道,“小妹,你該出去了。”
鬱川平時是溫柔居家的好男人,可他畢竟是個alha,生氣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會給人壓迫感。鬱珍愣了愣,姣好的麵容猙獰起來,“哥你是在趕我走?”
鬱川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沒有回答。
鬱珍當他是默認,氣急敗壞道:“要不是你打電話過來,誰有那閒工夫來照顧你!”說完,她就拎著包衝了出去,臨走之前還不忘道:“順便告訴你一聲,老家那套房子,我是要定了!”說完,她便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鬱漣城對這個姑姑一向沒什麼好感,他越發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同意讓她來照顧父親一天。
“爸,以後還是我在家裡陪你。”鬱漣城說,“其他的人我都不會放心了。”
鬱川看著兒子,露出一個哀傷的笑容,“好。”
鬱漣城打完退燒針,又在家裡躺了幾天,身體才完全恢複。他是真的被鬱珍的信息嚇到了,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鬱川,宋懷初和程灝分彆約過他幾次,他一次都沒有答應。
至於陸衡……他沒找陸衡,陸衡也沒再找他。
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他終於鼓起勇氣,給陸衡發了一條信息。
【你要去上哪所大學?】
這條信息發出去有如石沉大海,一直到六年後的今天,鬱漣城都沒得到回應。
飛機顛得有些厲害,鬱漣城從回憶中醒來,朝窗外看去,藍天白雲,景色正美。
“醒了?”陸衡放下平板和電子筆,拿起放在桌案的被子,“喝點。”
鬱漣城接過杯子的時候有意地觸碰了一下陸衡的指尖,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心裡微微地鬆了口氣。
鬱漣城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他身上蓋著毛毯,隻露出腦袋和手手,完全就是副貓係男友的模樣。陸衡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
鬱漣城:“???”
陸衡淡定道:“看看你有沒有發熱。”
“好端端的,我為什麼會發熱。”
“空調的溫度有點低,”陸衡道,“孕夫的抵抗力低下,我的擔心在情理之中。”
鬱漣城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但也不想過多糾結。他看見一旁的平板和筆,問:“你剛剛在做什麼?”他想到裴謹說的話,又問:“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