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除夕風雲(1 / 2)

又一年, 在風雪中迎來大年三十。南園寺, 是宣安下屬縣的一座寺廟, 每年這個時候香火鼎盛, 本地人十分信豐這座佛教聖地,柳思翊驅車來到這裡, 想一洗心中的塵埃, 也想為淩阡毓祈福。

往年的除夕夜, 她會跟藍楹和海芋團聚,在一起包包餃子,看看春晚, 平淡卻很知足。她們還會互贈紅包, 會在住的地方掛上燈籠,貼上福字。

柳思翊總會用她精湛的廚藝滿足海芋和藍楹的味蕾,三人其樂融融了很多年,在那些孤單的歲月, 彼此相伴。隻有她, 藏著一份心思, 揣著一份想念, 過了一年又一年。

今年, 她離開了宣安,在城外五十裡的地方, 獨自過除夕。

雖然是雨夾雪, 南園寺依然絡繹不絕。剛踏進去, 就看到掛滿紅綢帶的許願樹。兩邊各有一株樹, 分彆是榕樹與龍眼樹,許多人在周圍懸掛經幡祈福許願。

據說許願後將絲帶拋向大樹,掛在樹上者,願望即可成真。柳思翊望著風雪中搖曳的紅色許願絲帶,雙手合十。

“惟願一切安好,我們還能白頭偕老。”一生的心願,許在了心底,如果真有神靈聽見,自會庇佑。

她雙目微閉,靜靜佇立了很久,四周吵鬨聲,風雨聲,都屏蔽在耳畔。雖然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可腦海卻一片混亂,時而想起淩阡毓充滿愛意的眼神,時而看到淩商天冷冷的笑意。

即使在這片清幽之地,她也無法靜下心來,直到有人叫她。

“思翊?”聲音有些熟悉,帶著疑惑和驚訝,柳思翊緩緩睜開眼,轉眸對上了李欣瑤的慈祥的微笑。

“李伯母?”

“你怎麼會在這呢?”李欣瑤穿著道袍似的衣服,手上套著一串佛珠,看起來像個仙風道骨的得道之人。

“我...”柳思翊吞吞吐吐,不知怎麼回答,李欣瑤淡淡一笑,“不介意的話,去我家坐坐吧,我就住在旁邊。”

“嗯?原來您是在這裡吃齋念佛的?”

李欣瑤點點頭,“離家不近不遠距離適中,除了節日,這裡很清靜。”她向柳思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走吧。”

“那打擾您了...”柳思翊對李欣瑤的親切和好感與生俱來,她羨慕淩商北,也渴望擁有同樣的母愛,不經意間就會把那種情感寄托放在李欣瑤身上。

腳步也很自然地跟著她走了。

李欣瑤的住所是一處帶著小院的平房,幾間瓦房,四方小院,剛踏進去就能看到滿庭院的白雪覆蓋著花朵,但依然能聞見淡淡清香,院裡有花有樹有秋千,還有幾塊石頭堆砌起來的假山,旁邊幾株竹子旁邊,還有一處流淌的小溪,通往院外。

在這裡能夠體會走過紅塵歲月,看儘人世繁華的平淡。這裡,仿佛就是李欣瑤的心境。

小院,人家,炊煙。這大概就是柳思翊能想到最好的暮年生活,隻是獨自一人,看起來有些孤寂。可她從李欣瑤身上全然沒有感覺到孤單,反而有種雲淡風輕,看淡紅塵的瀟灑。

李欣瑤將她引到茶室,這裡的裝修樸素簡約,茶室還架著炭火烤爐,有種返璞歸真的純粹與美好。

“每年桂花開的時候,我都會摘一些曬乾製成花茶,我給你泡點嘗嘗?”

“有勞伯母。”柳思翊環顧四周,在茶室的照片牆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她走過去定睛一看,是餘心歡和餘心語兩姐妹的合照,還有一些生活中的單人照。

餘心歡沉穩有些高冷,餘心語笑如暖陽,她眸光裡總是充滿溫柔,令人憐惜。她喜歡依偎在姐姐身邊,望著鏡頭擺各種造型和表情。

“那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舊照片了。”李欣瑤笑著泡茶,眸光似水,她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都有著大小姐的涵養。

“原來心語阿姨年輕時這麼活潑可愛。”

李欣瑤笑容斂了斂,“是啊,她很可愛,隻是天妒紅顏。”她眼中閃過失落,轉而恢複平靜,將泡好的茶倒入杯中,露出颯然的微笑:“嘗嘗吧。”

“謝謝伯母。”柳思翊沒有很拘謹,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候很奇妙,正如她焦躁不安的心,在遇到李欣瑤的那一刻,就慢慢平複了。

幾十年的風雨人生,李欣瑤能夠一眼看出柳思翊有心事,否則誰會在除夕夜離開喜歡的人呢?

“思翊啊,有些時候人的不痛快往往是走進了死胡同,退一步或者求助於旁人或許能另辟蹊徑,至少不會迷路,你覺得呢?”李欣瑤哪怕是旁敲側擊的語言,聽起來都很溫婉舒服,讓柳思翊的心漸漸軟了下來。

她捧著溫熱的桂花茶,指尖在杯身輕擦後,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欲言又止。

很奇怪,她對人的戒備和抵觸,對李欣瑤完全沒有。她甚至願意把李欣瑤當成一個傾訴的朋友、家人。

李欣瑤這個不受世俗沾染的境外人,或許真的能從旁引導自己呢?

輾轉了無數次的話在腹中醞釀,李欣瑤始終目露笑意,溫和地望著她。

“伯母,人這輩子什麼都可以改變,就是不能改變過往和出身,我...”她從身世到曾經陪酒的經曆,再到被淩商天扒開血淋淋的過去,完完整整地向李欣瑤說了一遍。

傾訴就像在釋壓,講完後她如釋重負。

她講得認真,李欣瑤聽得專注,室外的雪漸大,不多會小院裡已是銀裝素裹。聽完後,李欣瑤撫住她肩頭,露出欣然笑意,“其實你不想置身事外對不對?留阡毓一個人在戰場上對你來說,比離開她更痛苦。”

柳思翊抿唇點頭,心情比這數九寒冬還冷。她甚至不敢看手機,怕看到淩阡毓信息或未接來電,情緒會崩塌。

她很難維持現在這種平衡,想念是一把碎骨刀,痛進骨髓。過去是一把枷鎖,勒住她的脖子,沉重得喘不過氣。

“你之所以放不下這段過往是因為它成了彆人用來威脅阡毓的利器,如果你反其道而行,讓這把利器變成雙刃劍,用其傷敵入骨,你自然而然會走出去,那麼一切都會水到渠成,不需要再去拯救自己。”李欣瑤字字珠璣,直擊重點,柳思翊從她溫柔的眸光裡,發現了一股銳利的鋒芒。

“伯母,您有辦法?”

李欣瑤笑著向她招招手,柳思翊豎耳聆聽,李欣瑤低聲叮囑了一些事。

柳思翊訝然,“可是這樣對商北不公平。”

“一個大男人,該拿得起放得下,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他都被人欺壓到頭上了,難道不應該反擊嗎?”嫻靜風雅的李欣瑤,語氣透著 強大的氣場和魄力,揚在她嘴角的自信,更加給了柳思翊幾分篤定。

或許,真的可以一試。

除夕夜,有人歡喜有人憂,淩家慣例的年夜飯,幾乎每人都要到場,除了李欣瑤。她是淩家最特彆的存在,進出自由,生活隨心隨意,就連淩閶嘯也從不用規矩強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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