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是一場夢中夢的糾纏, 柳思翊經曆了穿越, 身處在不知背景的朝代。她策馬奔騰在戰場,四周血流成河。
她紅衣翩翩,揮劍如起舞,與敵軍廝殺。不遠處的城牆上,佇立著一名白發女子,她總能感覺到那股絕望的凝視,直到穿梭人群來到城下,才發現那女子的臉是模糊的。
她覺得氣息熟悉, 又覺得心生悲傷。忽然,那若近若遠的身影從城樓縱身跳下,在兩人眼神相遇的瞬間,她發現那人竟是淩阡毓。
柳思翊的指尖不住地顫抖, 額前滲出了冷汗, 隻覺被一片火舞狂沙包圍,緊接著所有人都消失了, 蒼茫天地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思翊...思翊...”她聽到了熟悉的叫喚,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是噩夢, 淩阡毓沒事,她沒事, 她安然無恙。
“思翊, 你睜開眼看看我, 我是阡毓~”
聲音越來越清楚, 柳思翊眉頭擰了擰,先動了兩根手指,緊接著整隻手都有了反應。淩阡毓緊張地屏住呼吸,心裡一直呐喊“醒過來,醒過來。”
或許她的呼喚,真的被柳思翊聽見了,她睫毛微微跳動,眼皮緩緩抬起。
“思翊,思翊...”淩阡毓的心一直懸著,吸著一口氣不敢放鬆,她甚至不敢眨眼睛,怕這一切隻是自己期待過甚出現的幻覺,她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感覺到疼才確定這不是夢。
柳思翊的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映入眼簾,她慢慢挪動手指,勾住淩阡毓的小指。
一串淚水從淩阡毓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沒有一點兒的哭聲,隻是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她緊緊攥著柳思翊的手,抿嘴低泣。
就像個失而複得的孩子,含著悲喜交加的眼淚,哭得接近失控。柳思翊通紅的眼眶倒映出淩阡毓悲泣的模樣,淚水也順著眼角悄無聲息地滑下。
她想跟淩阡毓說話,可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一定沉睡了很久,阡毓一定忍了很久才會哭成這樣。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失去意識前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血流不止的身體,意識一點一點地流逝,她曾試圖憑借信念去戰勝**的重創,可最後失敗了。
她含恨閉眼,以為那就是她人生的終結路。
這場夢很長,她一直聽得到淩阡毓的聲音,隻是無法醒來,像夢魘一般,恐懼,無助。
淩阡毓歪著頭枕在她手臂上,好似隻有這樣才能感受到柳思翊的溫暖和心跳。她終於在絕處逢生,在絕境中看到了希望。
“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沒有力氣,你聽我說。”淩阡毓靠在她臂彎,柳思翊虛弱地抬起手,觸碰滿是淚痕的臉。
她心中一疼,感覺淩阡毓說話都帶著哽咽。
自從母親死後,淩阡毓再也沒有這樣哭過,她不敢想象失去柳思翊的日子會有多絕望,她連獨自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她緩了緩情緒,說:“等你好了,我們就離開這些是是非非,我什麼都不想要了,隻想要你。”
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淚花像水晶般凝結著,將壓抑已久的沉重,從靈魂深處慢慢地抽出。
“不....”柳思翊用氣語發出了聲音,淩阡毓抬頭望著她,滿目心疼與不舍,兩人就這樣對望著,仿佛分離了幾個世紀,鬼門關走了一圈,回到人間她再也不想放開柳思翊的手。
“彆...哭...”
柳思翊壓著低沉的喘息,氣若遊絲,淩阡毓的眼淚灼疼了她的心,生者比病者痛,她明白。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在淩阡毓後麵走,把獨麵餘生的孤寂留給自己。
淩阡毓聽到她說話,鼻間更酸澀,她勾起柳思翊的小指,淚眼擠出笑意:“答應我,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好嗎?”
柳思翊頷首低眉,就當答應了,可她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才開始。
得知她蘇醒,專家團隊當晚給她又做了一個係統檢查,可以確定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脊髓神經的傷,影響下半身,需二次手術以及大量時間去複健才有希望,現在結局怎樣沒人敢說。
陽光照亮了房間,淩阡毓拉開窗簾,讓她能夠看到外麵的風景。這座康養醫院是祁家投資的,建在半山坡,擁有世界先進的醫療設施和團隊,環境宜人,在病房內就能欣賞山水盛境。
柳思翊感覺自己與世界隔絕了很久,再見一切都充滿新鮮感,活著真好。能看到淩阡毓笑,能聽見她喚自己的名,還能欣賞到她的畫作。
那束紅色紙玫瑰活靈活現,柳思翊以為那是真花,直到發現花朵沒有水珠,花瓶裡也沒有半點水。
“阡毓,那是乾花嗎?”
“不是哦。”淩阡毓把花捧了過來,“這是紙花,除了沒有香味,生命是永恒的,好看嗎?”
“紙花竟然做的這麼逼真。”柳思翊將信將疑。
淩阡毓笑著把花放回原位,凝眸看著她:“這世上任何花都沒有你美。”
柳思翊耳根一熱,似乎連情懷都闊彆許久了,再聽還是會怦然心動。
“阡毓,把我搖起來吧,我不想一直躺著看你,總覺得不完整。”
“那我躺你身邊讓你看是不是就完整了。”
柳思翊搖頭,堅決要起來,淩阡毓怎麼舍得拒絕。她將床頭控製開關調整到適當高度,讓柳思翊半躺著,怕她牽動傷口,不敢幅度太大。
“淩商雨他們怎麼樣了?”她還能想起麵目猙獰的喬青山,也記得淩商雨威脅的口吻,她有些擔心淩阡毓會為了自己跟淩家魚死網破,怕這麼久的布局會因為這件事毀於一旦。
淩阡毓笑意漸褪,冷眸劃過一陣寒意,“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以為他們會有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