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 淩阡毓就想好了應對策略,並且安排了準備措施。由於柳思翊還有些事情要忙, 要晚點下班,她臨時決定回一趟淩宅。
恰好, 她得到消息,淩商音也在家。
如今的淩家,一片蕭條。說來諷刺, 淩閶嘯四個兒子,死了兩個心善的, 留了兩個禍害。一個對自己兄弟下手,一個要親父的命。
淩商天雙腿截肢,診斷出精神分裂, 出院後轉進了精神病院, 將一輩子禁足在那裡,失去人身自由。
暮年落得此, 是淩閶嘯過分溺愛兒孫的結果,也是他機關算儘, 用儘手段擠兌同行的下場,更是惡待二房母女的報應。
身邊的兒孫隻剩下淩商北、淩商音以及淩阡毓。淩家所剩下的人, 都跟淩阡毓一條心,包括李欣瑤, 隻有淩商音經常回去陪他。
他能夠說話的人太少了, 就連林桓都是淩阡毓的心腹, 淩閶嘯時常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是怎麼做到把自己身邊人一個一個地挖走, 並且都心甘情願為她賣命的?
李家明明是大房的娘家,最後都站在她那裡,李新平那麼摳門的人,竟會按照原始股的價格把那麼多的股權轉賣給淩阡毓。
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想恨無從恨起,他也不得不承認,淩阡毓才是眾多後輩中最像他的人。她的深謀遠慮、縝密心思包括心機與城府,無人能及。
他可以對淩阡毓放下男女有彆的成見,可還是無法原諒柳思翊的種種。如果說一定要有人為淩家的分崩離析買單的話,一定是這個女人。
收音機裡放著晚間節目,中間插播了一條Rose被潑硫酸的新聞,並且提到了“梟姐”的名號。
淩商音正在與淩閶嘯下棋博弈,接到了那二人被放回去的消息。
“爺爺,這一定是二姐故意的。”她從來不敢小看淩阡毓,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心思,她也永遠猜不到。
淩閶嘯抹了抹胡須,“她見招拆招的本事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原以為她會收斂些,息事寧人。”原本他也是想假借這位“梟姐”的名號,壓一壓Rose,也知道她背後有很強的勢力,但萬萬沒想到淩阡毓會鋌而走險,大動乾戈,她難道不怕那個百億項目落空嗎?
他倒是看不懂她這步棋了。
“其實二姐吃軟不吃硬,本來我就想教訓一下那個小肆,沒想到這麼快就驚動她了,還親自過來收拾人。我早該想到,她那麼喜歡紅姐,一定不會姑息這種事,是我大意了。”
話音未落,淩阡毓就到了門口,笑道:“還是六妹懂我。”
淩商音聽到聲音震驚不已,她夾著棋子的手頓在了半空,仿佛受到了驚嚇。淩阡毓唇角隱含的笑意,讓她後背發涼。
她是知道了回來興師問罪嗎?
確實是她找人打了張小肆,去Rose找麻煩。可也不過是想出口氣而已,憑什麼小武死了,後麵就有個小肆上位,Rose重新開張,還有多少人記得那個為了紅姐赴死的小武?
她心裡窩火,替小武不值,更加生氣柳思翊找來個什麼叫張小肆的冒牌貨,這麼快就讓人替代了小武的位置。
可是,她心裡還是敬重甚至有些畏懼淩阡毓的,見她回來算賬,嚇得手心滲出了汗。
“六妹,天淩網要重點開發大數據模塊,新成立了運營部門,我想給你管,等做出點成效,就把你提到副總經理的位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淩商音錯愕不已,“你要讓我回公司擔任要職?”她以為淩阡毓要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裡,不會再讓三房四房涉足公司業務。
就連淩閶嘯眼中都充滿懷疑。
淩阡毓泰然一笑,卻是意味深長,“當然,你的專業不就是這個嗎?荒廢了幾年該拾起來了,如果你有興趣明天就去公司,飛旭會安排。”
“你不是來....”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是二姐也想提醒你一句話。”淩阡毓笑意漸失,深邃的瞳孔裡,倒映出淩商音心虛的表情,她煙了咽口水,緊張地問:“什麼?”
淩阡毓的手輕輕落在她肩頭,沉音說道:“無論何時,都不要觸碰二姐的逆鱗。”說完嘴角牽起悠長的弧度,這一笑,綿裡藏針,明明很柔和,卻叫淩商音感覺到一股鋒利之氣從脖間劃過。
她的手忍不住一抖,棋子落在棋盤,打亂了對弈局麵。
淩阡毓笑笑,撿起一枚棋子,“小音,下棋不是你的長處,你也不是爺爺對手,這盤棋已經亂了,還是讓二姐接手吧。”她話裡有話,淩商音不傻聽得出來,二姐這招棋真狠,讓她無法還手,無力反駁,也達到了震懾自己的作用。
玩手段,她太嫩了,薑還是老的辣。
淩阡毓不過是想告訴她,彆讓意氣用事成為彆人手中的棋子,尤其是麵對家裡最老奸巨猾的人。
“二姐跟爺爺先聊,我先下去了。”
屋內,隻剩下淩阡毓和淩閶嘯,她慢悠悠地擺放著黑白子,棋局形成後,淩閶嘯發現,誰也無法先落子,也無法得出勝負,因為那是一盤和局。
“小音年輕氣盛,男朋友去世之後一直意難平,想出出氣我能理解,同行競爭用一些特彆手段也正常,但是那位梟姐背後的勢力那麼大,我不懂爺爺您是想給思翊找麻煩,還是想推動兩家公司合作,孫女沒有明白,今天回來想得到一個答案。”
淩閶嘯望著這盤和局,瞳孔微收,他沒有說話,拿起茶幾上的煙鬥,剛想去用火柴,被淩阡毓搶先一步。
火柴棒擦出火光,淩阡毓幫她點燃了煙草,淩閶嘯吸了幾口,發出微弱的嘶嘶聲。
“你覺得是我教小音這麼做的?”
淩阡毓輕嗤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娓娓說道:“隻要她乾的出色,以後淩天網還交給四房,三房裡麵小寒的刑罰最輕,等他出來也安排到公司培訓做管理,如果他爭氣,管樁也可以交回給他。如果您想四叔出來,我們可以撤銷控訴,隻要您和我親自去一趟警局說明視頻證據裡隻是家庭糾紛,就可以了。年底的分紅我會按照股權分比給他們,不會少一分一毫,怎麼樣?您還滿意嗎?”
淩閶嘯疑惑地望著她,含著煙鬥深深抽了一口,吐露的煙霧朦朧了他的視線,隻覺得此刻的淩阡毓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