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的緊了一些:“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她聽爺爺說了很多,哥哥之前過的很苦,所以想對他好。
後來終於得知他的病情,年幼時,根本不明白,什麼叫做雙重人格。
隻是聽人說,是鬼上身。
他會突然轉了性子,從沉默寡言,變的活潑開朗。
不管是哪一個哥哥,徐錚都很喜歡。
可是,似乎有什麼在潛移默化的改變。
他會一如往昔那樣,聽完她的碎碎念,然後用平緩的語調,告訴她:“你很煩。”
又或是,在她被同班女生欺負的時候,他能目不斜視的路過。
麵對她的求救,也能做到視若無睹。
她質問他:“我是你的妹妹,看到妹妹被欺負,你為什麼能做到無動於衷?”
“妹妹?”他略微抬眸,語氣仍舊平緩,是屬於徐清讓的語氣,他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看到你,我就想起我被折磨虐待的那些年。”
“可是這些不是人販子的錯嗎?”她哭到哽咽,被欺負的時候,她沒哭,可是聽到自己一直敬著愛著的哥哥親口說出恨自己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為什麼他會恨自己。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
“是啊。”他低聲說,“這一切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麼我恨你,討厭你,又和你有關係嗎?”——
“何愈,我們分手吧。”
他應該是真的很累了,甚至連聲音都帶著疲意。
“我不要,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何愈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腳上打著石膏不方便走路。
白悠悠看到了,連忙攔住她:“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徐清讓。”
電話那端,他按耐住顫抖的聲線,輕聲說:“聽話。”
何愈強硬的回絕:“如果你是因為內疚所以提分手,那你想也不想,我不怪你,也不會同意的。”
他張了下嘴,淚水打濕眼眶,聲音變的哽咽:“你聽話好不好。”
何愈有些歇斯底裡:“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你喜歡我還不要我,你王八蛋!”
“對不起。”
話說完,他就匆匆掛了電話。
生怕在她麵前露出破綻來。
胸口像是有什麼壓在那裡,呼吸也變的不太順暢,他隻能用嘴呼吸,手慌亂的解開襯衣領扣,幾次都錯開,他無力的扯了幾下,終於放棄。
伏地喘著氣。
脖頸到臉都因為缺氧而漲的通紅,額角青筋儘顯。
顧晨聽到動靜從客廳進來,看到他躺在地上,急忙過來扶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我叫劉醫生過來。”
“不用。”
他的聲音很虛弱,細若遊絲,“不用。”
他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不用。”
往日挺直的脊背像是被什麼重壓,微微彎曲,他扶著門,一點一點往外走。
顧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擋在他麵前:“不就是多了一個人格,至於分手嗎,大不了多提防一下。”
“提防?”他歪了下頭,哼笑出聲,唇角因為病痛而失了血色,“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嗎?”
“我就是一個廢物。”
“我有什麼資格”
他砸了用來裝飾用的花瓶,積壓許久的恨意頃刻間發泄了出來,對他自己的恨意。
往日溫潤的人似乎完全變了樣,眼角猩紅:“我有什麼資格去耽誤她的人生。”
最後一根線,在無限緊繃之後,終於徹底崩潰。
孫智告訴他,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多重人格,而非雙重。
隻是那個人格太過於狡猾,他會裝成徐清讓的性格,順著他的思維去走,然後一點點,分崩掉他最親密的人,對他的信任。
所以說,徐清讓這些年來病情的惡化,也多虧了他。
如果說病態,他反而是最病態的一個。
發了瘋一樣的抽煙,讓他的病情反複發作,再一點點,破壞他與摯親之間的關係。
讓他被孤立。
因為抑鬱症而變的脆弱的情緒,很容易就會崩潰。
隻要徐清讓喪失了活下去的意誌,那麼他,才會變成一個完整的人。
孫智說,是因為他的疏忽。
所以才讓徐清讓,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未知的威脅下,活的這麼累。
同時他也勸告徐清讓,現在他能做的,就是離何愈遠一點。
不然,下一次可能就不僅僅隻是二樓了。
徐清讓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不好的事,討厭甚至憎惡,他都是禮貌的去對待每一個人。
他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儘可能的不去影響身邊的人。
有病了他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治。
就連是死,他都是在自己家裡,無聲息的死。
他不想麻煩到彆人。
他是心理病態,他是有病,可是他又害過誰呢?
他活了三十年,每一天都在噩夢裡,哪怕是現在,他還是會整晚整晚的做著噩夢。
那些場景還曆曆在目,清晰的,像是被雨水一遍遍的衝洗過。
可他才是受害者。
就算是有因果報應,也不應該在他身上啊。
他已經這麼慘了,唯一的願望就是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平淡的過完下半輩子。
為什麼他都已經這麼卑微了,命運還是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