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上午第一節課, 愜意清爽的涼風從前門灌入坐得滿當當的教室。椅子腿摩擦光滑的瓷磚發出聲響，引來四周一些視線，席凝放下杯子, 身形向旁邊傾斜, 兩指抽了張紙巾用力壓在嘴角, 擦掉水漬。
左手邊響起脆聲輕笑, “噗嗤...乾嘛這麼激動, 沒嗆到吧？”
孔念溪勾了下唇角, 看到席凝眼裡難得露出豐富的情緒, 濃密的睫毛輕掃，不知想到了什麼，遮著唇一笑，“你有時候真的特彆明顯。”
就不怎麼直的樣子。
低聲的呢喃席凝沒有聽清，指尖一收, 扭頭看她。
孔念溪抬眸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回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手裡捏著紙團的席凝：“……”
上課鈴很快打響了。
課程上到一半，數學老師轉身在黑板上板書，席凝垂下視線, 等待的空隙, 目光無意從旁邊掠過。
握筆的手指纖細修長, 紅色指甲襯得指尖瑩白如雪, 筆尖躍動，在筆記本上留下工整娟秀的字跡。孔念溪半垂著頭, 目光專注地盯著紙頁, 偏長的下眼瞼微微上翹，微笑時撩人的眼尾此刻認真起來，透著幾分冷豔的銳感。
幾節課下來, 席凝發現對方上課的時候基本都很認真，該記的會記，該聽的也會認真去聽，但是在一些不怎麼重要的部分，她就會……明目張膽的偷懶。
上午最後一節課，英語老師踩著高跟鞋，頂著一頭卷發風風火火走進來。
莊黛站在講台上，伸手往桌上一拍：“這節課繼續講卷子，接著上次的完形填空，先看，一會兒我挑人講解。”
底下噓唏一陣，立馬傳來一片翻騰卷子的聲音。
莊黛的性格大概她那頭“爆炸”開來的棕黃卷發一樣，很“炸”，想到什麼說什麼，時不時爆出幾個金句，上課絕對不會枯燥，不過有時太直了，語出驚人，也鬨過不少笑話。
席凝從整齊的檔案袋裡抽出卷子，找到上次講到的位置，漫不經心地看了兩眼，這種已經做過的試卷對她來說沒有再去聽講解的必要，隨即又伸手抽出本習題冊。
抬眼時，看到孔念溪趴在桌上，用書本擋著玩手機。
“……”席凝收回視線。
幾分鐘後。
“都準備好了吧？就從這一豎列第一個開始，每人一題，挨個往後。”
……剛好是孔念溪所在的豎列。
席凝低頭專注做題，勾選答案的筆尖忽然頓住，耳邊一熱，潮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
孔念溪湊過來咬著她耳朵小聲說：“要講哪一題呀？”
腰線繃緊，席凝倏然往旁側撇開了些，眸光微閃，伸手在她卷子上指了指，很快收回來。
孔念溪盯著她麵無表情的側臉，目光移一動，落在那微紅的耳朵，唇邊笑意恣意，再次貼在她耳邊吐氣：“哦，現在講到哪一道了呢？”
席凝直起身子，和孔念溪對視了兩秒，又堪堪錯開視線，看著第二排站起來的女生，壓低的聲音略顯沙啞：“第二道。”
“啊？沒有聽清楚。”孔念溪把耳朵湊過來。
“……”
席凝嘴唇翕動，深吸了口氣。
結果周圍空氣裡卻全都是孔念溪身上冷鬱的香氣……
她扭頭準備再說一遍，盯著孔念溪近在咫尺的晶瑩耳垂時，唇邊的話忽然頓住。
眼前精致的側臉離她隻有幾厘米遠，近得甚至能嗅到對方的發間的香味。
席凝快速彆開了臉。
這種感覺……很不正常。
原本以為隻是排斥跟彆人的身體接觸才會如此，但是次數多了，那種異樣感就漸漸變得清晰，讓她不得不注意。
仔細回想，這和她之前被其他人刻意親近時的不適從完全不同，裡麵很奇怪的並沒有摻雜一絲排斥，很……陌生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那本漫畫裡關於女主心理活動的幾個描寫。
席凝瞳孔微怔，握筆的手收緊幾分，當即又堅定地搖了下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狠狠拋開了。
心念電轉在頃刻之間，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她按耐住心裡的異樣感，咬了咬下唇，扭頭湊近孔念溪的側臉，咬字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清冷的，像夾著碎冰的聲音直抵耳膜，孔念溪卻覺得耳朵一燙，熱流從耳根蔓延到臉頰，染上不細看不會察覺的微粉。
孔念溪坐直身子，沒有再問了。
席凝鬆了口氣，低頭繼續做題。
“咳咳。”講台上，眼尖的莊黛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桌子：“上課禁止交頭接耳，親親我我哈，姐妹情深也不行，尤其是學習好的同學。”
教室一靜，接著瞬間響起低聲哄笑，傳來很多詢問的聲音。
前排卷毛給背後長了眼一樣笑眯眯轉身看過來。
席凝呼吸凍結。
……
吃完晚飯，天邊晚霞似火。
回到教室做完打掃，剛把掃把放好，站在後牆的飲水機旁，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席凝隨手點開，久違地看到席牧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