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損他欺辱蘇輕塵多年的權威。
於是諷刺的話張口就來:“你是擔心我會死?還是擔心我死了以後,你也要跟著我下地獄?”
這話一出,周琅就愣了。
他瞧著蘇輕塵驚愕又受傷的神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
“你總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我疼了你安慰我,我苦了你心疼我。可你不覺的太假嗎?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你心悅我,可哪有人喜歡一個人是天天掛在嘴邊的?天天都在我耳邊說,好像……”
周琅垂眼,避開蘇輕塵愈漸灰白的臉色,“好像你根本不是喜歡我,隻是說出來叫我相信而已。”
最後一個字落地,沉默蔓延開來。
壓抑的沉默。
周琅都想給自己甩一個嘴巴,他這話說的太特麼不要臉了。
分明他和蘇輕塵心知杜明,兩人之間所謂的‘感情’本來就是虛假的,是由情蠱維係的。
可他竟然還有臉罵蘇輕塵太假……
然而就算這愛是虛假的,蘇輕塵到底愛著他,聽他這麼說肯定非常不舒服。
可周琅拉不下臉道歉,甚至還有點小委屈。
他在心裡頭唾罵自己,怎麼就委屈起來了?
跟電視上的綠茶婊似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傷了人心卻一副我最可憐的模樣。
可……
周琅眼角冒出點淚花來。
他不是為了蘇輕塵才動用元嬰修為的嗎?
動用元嬰修為的反噬很大,他都疼了一宿了,結果蘇輕塵上來就給他臉色。
還摔碗。
還罵他蠢。
我擦!
你才蠢!
你全家都蠢!
你特麼的就是一頭豬!
MDZZ!
心裡頭罵著,周琅又想起來方才夢裡,蘇輕塵充斥這無邊殺意的眼。
一口氣提上來。
他指著蘇輕塵就罵:“滾出去!老子不想見你!看到你的臉就惡心!”
彆說,忽略少年眼裡的小委屈和眼角的小淚花,還真有點威懾力。
然而蘇輕塵沒動。
他隻是歎了一口氣,隨即湊近少年的臉,伸出舌頭舔掉了他眼角的淚花。
他在他耳旁溫聲道:“我的錯,你彆哭。”
周琅擦了擦眼睛,手仍舊指著門的方向,不為所動,道:“滾!”
蘇輕塵依舊沒滾。
他捧著少年的臉,對待易碎珍寶一樣,輕輕地,一下一下地,親吻著他的臉。
從眼角到眉梢,從額頭到鼻梁,最後到了唇上。
周琅抿著咬牙,雙手垂立在身側,緊握成拳。
身體卻一顫一顫的,配合這微紅的眼角,可憐的不像話。
蘇輕塵一麵啄著周琅的唇,一麵摸著少年的頭給他順毛。
“你彆氣了,全是我的錯,你若不滿我隻是口頭道歉,像從前那樣打我踢我也是可以的。”
半晌,少年緊抿的唇總算鬆了。
他哼氣,道:“你錯哪兒了?”
蘇輕塵知道這是順毛順成功了,趕忙請罪道:“錯的太多,我一樣一樣給你數。”
他豎起一根指頭,“第一,不該給你臉色。第二,不該與你摔湯盅。第三,不該不問緣由責備你。第四,不該罵你。第五,不該惹你生氣。第六……”
他心疼的親了下周琅的眼角,“不該惹你哭。”
周琅哼哼唧唧,“我才沒哭。”
蘇輕塵連連點頭,“對,第七,不該說你哭了這種謊話。”
他蹭了蹭少年的臉,“小琅最是心寬,原諒我可好?”
周琅不給他麵子,抬了抬下巴,道:“還有第八第九第十呢?”
“嗯……”蘇輕塵凝眉苦思,“第八,不該不讓小琅你自己喝湯。第九,不該……不該凶你。第十……第十……”
“第十,我叫你滾你不滾。”繼蘇輕塵十根手指頭用完之後,周琅也數起了自己的手指頭,“第十一,不經我允許就動手動腳。”
蘇輕塵好笑的親了下他的唇角,“還有第十二第十三嗎?”
周琅認認真真思索片刻,搖頭:“暫時沒有了。”
蘇輕塵揉了揉他的頭,順滑發絲在之間穿梭,轉移話題:“你睡了一天,餓了嗎?”
“餓了。”
“想吃什麼?”
“烤雞。”
“還有呢?”
“唔……清蒸魚。”
說完自己想吃的,周琅難得想起了蘇輕塵的份,“你想吃什麼?”
蘇輕塵不答,扣住少年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我想吃你。”
蘇輕塵在心裡道。
一頓飯過後,周琅心裡那點兒不快徹底飛走了。
以消食為由,拉著蘇輕塵陪他逛街。
年少時候,一直待在天機門養傷,周琅這還是第一次在鎮上逛街。
這個看著新奇,那個看著好玩。
半路遇到一個師傅擺攤賣糖人,貨架上一個個糖人栩栩如生。
師傅看到模樣精致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貨架上的糖人,笑嗬嗬的朝他招手,爽朗道:“小公子俊的呦!叔大把年紀了,沒見過比小公子還好看的人,過來坐叔對麵,叔免費給你捏個糖人!”
周琅被誇的飄飄然,一屁股坐到了師傅對麵,“謝謝叔!我不占你便宜,你給我捏兩個吧。”
他指了下蘇輕塵,“他一個我一個。”
師傅一口應承:“好嘞!”
他手藝極好,三兩下功夫捏出兩個小人。
一個青年麵容清冷舉世無雙,一個少年容貌精致萬中難尋。
“師傅您手藝真棒!”周琅真心誇讚道,喜滋滋的接過兩個糖人。
蘇輕塵在身後認命付錢,餘光瞥見少年一手一個糖人,滿臉糾結,嘴裡嘟嘟囔囔道:“糖人兒捏的太好了也不好,舍不得吃。”
眼見周琅遲疑許久,終是把蘇輕塵那個糖人遞給他,“你的。”
蘇輕塵卻搖頭,繞過少年遞來的手,轉而拿過了少年的糖人。
拿到手後卻不吃,在對方嚼著糖人時候,偷偷將糖人存到了儲物袋中。
街道不長,很快便走完了。
周琅恰好吃完一個糖人,意猶未儘的舔了下留有些許糖渣的木棍。
轉頭扔掉木棍,回頭時候猝不及防,被湊過來的蘇輕塵舔了下唇。
他望著少年呆愣愣的臉,壓低聲音問道:“我好吃嗎?要不要再吃一口?”
周琅耳朵尖頓時變得粉嫩嫩的。
他板著臉,一腳踢在蘇輕塵膝蓋彎上,“離我遠點兒!”
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主角受還要不要點兒臉了!
沒瞧見路人都在往這邊看嗎?
答案自然是不要臉的。
蘇輕塵仿若聽不懂少年的話一樣,自顧自攥著他的手,“還有其他東西想買嗎?”
周琅被他的話帶走,搖頭:“沒了,回吧。”
兩人在客棧又住了一宿之後,第二天收拾行李去了下一處城鎮。
尋一間客棧,茶餘飯飽後,攜手遊覽附近名勝。
附近景致走完後,便起身去往下一處城鎮。
如此往複,終於在周琅醒來後第九日,也便是賞菊會後第十日,來到了埋骨城。
埋骨城,埋得卻不是人骨,而是妖骨。
通往妖界的結界,也將於今夜子時於埋骨城外萬骨枯開啟。
午飯過後,正是昏昏欲睡時候。
客棧客房內,周琅側臥在床上,半闔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蘇輕塵坐在窗邊,沏一壺茶,白瓷杯送到嘴邊,襯得的唇格外的紅。
窗外,車馬人喧囂聲,攤販吆喝聲,聲聲不絕。
屋內,除卻偶爾周琅偶爾哼的曲子,靜的詭異。
卻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誰都沒有提及妖界結界之事。
猶記兩人一路走來,看過風景,嘗過美食,放過河燈,甚至還遊過花街。
仿佛兩人真的隻是閒來無事四處晃蕩,好巧不巧來到了埋骨城,趕上了一年一度妖界結界開啟的日子。
然而兩人都在等。
周琅在等蘇輕塵開口,想聽聽看他會尋一個什麼樣的理由邀他進入妖界。
蘇輕塵也在等。
等他的少年開口問他,為何設計他與陸離的相遇?塗山界裡藏得又是什麼?
蘇輕塵一開始便沒有指望能瞞住周琅。
他的少年好看又聰明,怎麼可能想不通其中關鍵?
隻是他等了九日,卻始終沒等到周琅開口。
白日攜手相伴,夜間抵足而眠,然則他的少年卻從未開口問過他一句。
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全然沒有施展餘地,仿佛……
蘇輕塵垂眸。
仿佛他根本不在意他的算計。
仿佛他根本不在意他。
這時候,周琅開口了,打斷了一室的沉默。
“千年前,我周家有一大能曆劫飛升,擺脫凡人之軀成為九天之上的仙人。”
周琅頓了一頓,抬起眼皮,“關於他,你知道多少?”
這幾天下來,借助遊覽之便,周琅同不少人問過周家那位祖宗的消息。
得到的反饋大同小異。
周長生,出身周家旁係支脈。天資出眾,萬中無一。五歲時拜入紫微殿內門,師從與玉笙子長老。年十三築基辟穀,年十八駐顏,年二十結丹,年四十二結嬰,年一百分神,年二百渡劫飛升。
縱觀古今,周長生不但是近千年來飛升獨一人,更是萬年來以來年歲最小的飛升者。除他之外,年紀最小的飛升大能,年歲也是一千往上。
簡直開掛一樣的人生。
周琅作為周家嫡係,自然是清楚這位祖宗的事跡的。隻要有人提起他,莫不是由衷而生一股敬意。
然而陸離卻說,千年之前周家飛升老祖,名周琅。
陸離與周長生同輩,不可能不知道周長生這麼個人物。
既然如此,為何他會說,這位老祖名為周琅呢?甚至於兩人的相貌都是相同的。
騙他?
不大可能。他看得出來,陸離與周長生關係非同一般,應當不會拿周長生的事情同他開玩笑。
巧合?
天底下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直覺的,周琅相信這位老祖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但到底是何種聯係呢?
轉世?重生?曆劫下凡?
可陸離說了他不是他。
周琅不知陸離說的是真是假。但他希望是真的。
畢竟哪有混的跟他一樣慘的下凡仙君啊?硬說自己是周長生下凡,周琅沒這個臉。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周琅甚至沒聽到蘇輕塵的回答。
直到蘇輕塵發覺他在走神,來到床邊推了他幾下後,周琅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周琅問。
“你不是問我對周家飛升老祖有何了解嗎?”蘇輕塵揉了揉他頭,“我方才同你說了,你聽了嗎?”
周琅搖頭,“你再說一遍。”
然而蘇輕塵的回答同周琅的知道的差不離。
“你問這個做什麼?”蘇輕塵問。
周琅搖頭,“好奇罷了。”
說罷,垂首斂眉繼續思考。
蘇輕塵卻捧住了他的臉,喚:“小琅。”
周琅抬頭,便聽蘇輕塵道:“你還記得嗎?周家老祖曾言,你與那位仙君……”
他逼近周琅,一字一頓,“血脈相連。”
周琅瞳孔收縮。
想問,卻被蘇輕塵堵住了唇。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