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可還疼麼?”
小小少年坐在床邊關切道, 語氣表情莫不是擔憂的。
被他關心的對象是個小孩兒,年不過**歲左右,長相精致非常,無論放到哪一家, 都該是被父母長輩放在心尖尖兒疼寵的掌心寶。
可惜麵前的孩子卻是過早的失去了父母愛護和家族庇佑,仿若幼鳥失巢,孤苦無依,未來……莫測難辨。
小孩兒聞言並不回答, 隻是表情懵懂的坐在床上。他微微歪頭, 靜靜望著床邊同他講話的小小少年。對方著一身破爛卻乾淨的衣衫, 麵上手上全是利器劃出的傷口。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右手掌心處, 一道刀傷深可見骨, 幾乎將他整個手掌攔腰斬斷,估計衣服上的口子也是打鬥時候留下的。
小孩兒光是瞧著都疼,何況是傷口加身的少年?半是害怕半是擔憂, 他的手不由捏緊了被角。隻是看的見的地方就有這麼多傷口, 隻怕衣衫遮掩下,傷會更多更嚴重,也更疼吧。而這人之所以會受傷,全是因為他……因為對方不得不豁出命來保護他……
少年目光順著小孩兒的視線來到自己右手掌心處, 混不在意的笑了一笑, 道:“彆怕, 我不疼的。”
笑時嘴角上翹, 扯動了從側臉延伸到嘴角的傷口。
那傷口已然結痂, 邊緣泛著青紫的瘀青。從痂的寬度和厚度來看,那傷口至少半個指甲蓋般深。這一笑牽扯之下,傷口雖然沒有重新流血,但應當也是很疼的。可少年的眉頭卻皺也不皺一下,笑容依舊溫暖,好似半點也不疼似的。
小孩兒見了,捏著被角的手用力到發白。眼淚無聲凝聚,他垂眸囁嚅道:“你彆笑了……”
對麵的少年回一聲:“好。”果然收了笑容,隻是眼裡的溫度未降,仍是關心的眼神。
他將右手背在身後,伸出左手摸了下小孩的額頭,喃道:“燒倒是退了。”
收回左手,少年接著問話。
“感覺如何?你躺了足有七七四十九日,期間我隻哺了你幾枚辟穀丹,你的胃怕是受不住。這會兒我在灶上溫了粥,你若是餓了便告訴我,我去為你端來。”
少年說著,不等小孩兒回答便要起身去端粥,卻在站起來時候,被人扯住了衣袖。回頭去看,發覺小孩兒唇抿的緊緊的。視線再往上,發現對方眼睛也是紅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遲遲沒有掉下來。
要哭不哭的模樣,煞是可憐。
少年不由放軟了聲音,問道:“你怎麼了?還是疼的厲害嗎?”
像是怕嚇到對方,他的聲音極輕極溫和。
小孩兒沒有回答,隻是更用力的捏住少年的衣袖。
淚水溢了滿眶,卻依舊沒有哭出來。
少年見狀,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頭,自語道:“是我糊塗了,你怎麼會不疼?怕是極疼吧……這近兩個月以來你一直躺在床上,無論是清醒時候還是昏睡時候,都疼的在床上打滾……”
說著,少年彎腰,輕輕的將瘦弱的小孩兒圈在懷裡。他一麵輕輕拍打小孩兒的背,一麵柔聲安慰:“莫怕莫怕,若還是疼就哭出來,哭出來就不疼了。”
聞言,小孩兒的肩膀顫了一下,有些微顫音從嘴角溢出。
但也僅僅是一聲而已,這一聲之後,他再度安靜下來。
少年歎一口氣,鬆開了對方。他微微彎腰,左手拇指擦掉小孩眼角的眼淚。這一擦之下,竟好像打開了小孩兒眼淚的開關似的,越來越多的眼淚湧到眼角,大顆大顆的淚珠接不斷的從眼角滑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可即便是這樣,小孩依舊沒有哭出聲來。嘴唇緊緊的咬著,眼淚汪汪的望著麵前的少年。
少年看在眼裡,也跟著抿緊了唇。他沒再開口勸說,抬起左手不厭其煩的給小孩擦眼淚。
但一隻手的速度再快,始終無法及時抹掉兩隻眼的眼淚。到最後,小孩兒眼淚越流越多,整個哭成了一隻花貓,越看越可憐。
少年無法,終是將藏在背後的右手拿了出來。拇指按在小孩兒眼角,輕輕的揩去他眼角的淚。
“彆難過,彆害怕,想哭就大聲哭。我會待在你身邊,一直在。”
小孩聞言,還是忍著沒哭出聲音,直到瞥見自己的眼淚打濕了少年右手掌心處的傷口,有些微的血絲從結痂不久的傷口處溢出。
被這血刺激到,小孩兒睜大眼睛呆愣片刻,下一刻,眼淚流的更凶。
他張口,想說一聲對不起,卻隻發出了哭聲,撕心裂肺。
少年卻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不停的道:“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