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定墨親眼目睹了夏意遷對秦煜修的懲戒。
當他看到夏意遷看向自己的時候,狼狽的側開了目光。
知道一頓打是不可能逃過了,程定墨在夏意遷靠近時輕聲道:“能不能,換個地方打?”
對於一個早已成年的男子來說,被比自己小的女孩打屁股,自尊心受損的痛苦不亞於直接殺了他來的痛快。
夏意遷微愣,隨後輕笑了下:“彆說的我好像很殘暴的樣子。”
她歪了下頭,手中的教鞭還沾著血跡,順著她垂下的手緩緩向下滑落。
眼中濃鬱的譏諷讓程定墨的心突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剛剛看的最後一個視頻,秦盛妍‘被’秦意遷推下樓,導致秦家人徹底放棄秦意遷。
但他們隻看到了結果,卻根本沒有追究過過程。
視頻裡的秦意遷還是一頭黑色的長發,她與秦盛妍對立在樓梯口,半低著頭,長發遮住了雙眸,陰鬱而卑怯。
“……阿墨根本不會喜歡你,你看看自己這副模樣,是什麼給了你勇氣靠近阿墨的?”
秦盛妍挑起秦意遷的長發,又嫌棄的鬆開。
她嫌惡的皺起眉,仿佛秦意遷的頭發上有什麼惡心的臟汙一般。
“你胡說!”秦意遷從長發下狠狠瞪住秦盛妍,她討厭這個虛假的妹妹,討厭到恨不得使勁手段將她趕出秦家。
但秦意遷對秦盛妍最大的惡意也隻敢在外人麵前揭露她並非秦家親生女兒的事實,秦意遷不蠢,她清楚自己在秦家人心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秦盛妍。
若她敢動秦盛妍一下,等待她的就隻有被厭惡和驅逐。
身為秦父秦母的親生女兒,她在他們眼中的重量竟不敵秦盛妍的一根手指。
多可笑啊?
可笑極了!
秦盛妍笑了:“我隻不過是在陳述事實罷了,怎麼,你難不成還以為阿墨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告訴你,他之所以對你態度友善純粹是因為教養。可惜啊,他現在厭惡極了你,連表麵的友好都不願意偽裝了呢。”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聲音裡的惡意幾乎要將秦意遷吞噬:“你還不清楚阿墨有多討厭你吧?他現在連看你一眼,都嫌惡心呢!”
“你給我閉嘴啊!”秦意遷猛地抬起了手。
秦意遷想要捂住秦盛妍的嘴,讓她的口中不要再吐出那些刺心的話。
但就在她即將碰到秦盛妍的那一刻,秦盛妍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然後向後摔了下去。
在秦盛妍的身後,是長長的樓梯。
“碰!”從廚房走出的傭人摔碎了手中的碗。
程定墨以為前麵二十多個視頻裡展露出的秦盛妍的真麵目已經讓他惡心到麻木了。
直到最後一層紗被揭開。
鮮血淋漓的真相被拚盤擺出。
他才發現秦盛妍的可怕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自己都可以利用。
惡毒一詞,可能都不足以用來形容秦盛妍。
但最讓程定墨感到悲哀的是,這麼一尾毒蠍被他們養在身邊,毒針傷害了他們身邊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到底是秦盛妍太會偽裝,還是他們太過愚蠢?
或許兩者都有。
夏意遷沒有興趣探索程定墨的思想,她不在乎他們在了解了秦盛妍的真實麵目後還會不會繼續站在秦盛妍那一邊,反正不聽話的家夥打一頓就好了。
一頓不行打兩頓,兩頓不行打三頓。
總能打到服的。
夏意遷在程定墨的身側站定,“請不要誤會,我對秦盛妍動手是因為她先招惹到了我,對秦煜修動手是因為他身為秦盛妍的哥哥,卻沒有做到他應儘的責任。而你……”
冰冷的教鞭懸在程定墨的臉上。
程定墨被逼著對上了夏意遷的雙眸,他的身體無法抑製的一直在微微顫抖著,並非是恐懼夏意遷將要施以他的疼痛,而是在知道了真相後驟生的內疚和悔恨幾乎要將他的心臟攪碎。
但夏意遷不可能放過程定墨,“你眼瞎。”
懸在程定墨臉上方的教鞭毫無預兆的落下,在他的眼角留下了一道深紅的印記。
夏意遷用力巧妙,紅痕印在男人的眼角下半寸的位置,不傷眼球,那細細的疼痛卻如藤蔓攀延至眼底。
程定墨咬破了舌尖。
痛!眼珠碎裂般徹骨的痛!
眼下的肌膚很快就紅腫了起來,如一抹豔色的薄雲。
“愚蠢。”
又是一鞭,抽在了程定墨胸口。
“那二十三個女孩裡有半數是因為你的緣故而被秦盛妍嫉恨,這本不該算是你的錯。但她們在你的身邊消失或受傷,你自詡聰明卻看不穿。”
夏意遷放開手中的教鞭,附身捏住程定墨的下頜,向上拉起。
她凝視著他的雙眸,冷聲質問:“你是真的看不穿,還是不想看穿?”
因為對秦盛妍的信任,而下意識的忽略了所有關於她的不利證據,哪怕隱隱察覺出身邊的女孩可能遭受了不公。
但依舊選擇視而不見。
夏意遷看著程定墨俊朗的星眸,指尖輕輕拂過他的眼睫。
這般清澈而明亮,黑色的眼瞳深邃而沉默。
藏汙納垢。
程定墨想要閉上眼,夏意遷眼中的質問讓他不敢直視,身體上的疼痛原比不上心理上的折磨。
他眼瞎,他愚蠢。他任由秦盛妍傷害了那麼多人,
他甚至還幫著秦盛妍一起,傷害了夏意遷。
程定墨隱約記起了他因為秦盛妍受傷而去指責夏意遷時,女孩難過而心碎的目光。
當時他對夏意遷說了多少惡毒的話語,此刻都如利刺反噬他的心臟。
沒頂的悔恨如巨斧橫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