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橋手中的報告幾乎要被他捏爛,緊攥的手顫抖著,他堅持了那麼多年的認知,他原以為是值得信任的好友,是他將自己的命交給了何涉,如今換來的卻是欺騙。
‘撕拉’一聲,報告被撕成碎片。
這些碎片丟到何涉的腳邊。
紙張跌落的聲音‘啪嗒’一下很輕,何涉卻仿佛被幾片碎片狠狠砸暈了腦袋。
“橋,我——”
“何涉,你不配保護Omega。”楚熠橋強忍著自己的怒意,他看向何涉,眼眶卻漸漸紅了:“你……你跟他們有什麼區彆,你比他們更過分。你把我對你的信任放在腳底下踩,你從沒有尊重過Omega,你怎麼對得起那些信任你,對你說謝謝的Omega!”
聲音裡帶著難以遏製的憤怒讓聲線在顫抖,哽咽也聽著令人心疼。
十五年,人生有多少個十五年,又有多少信任可以維持十五年堅定不移。
駱清野從沒見過這樣的楚熠橋,他就沒見過楚熠橋生氣,而且是這種失望透頂的生氣。默默地握上楚熠橋的手,感覺這男人氣得身體在抖,他很想抱抱他。
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還不是他該插手的時候,而是楚熠橋跟何涉兩人之間要解決的事情。
這場屬於何涉自以為是的謊言,來的實在是太遲,揭露的也太令人痛心。
“哢嚓”一聲,冰冷的手銬銬上何涉的雙手。
審判也來的太遲。
何涉對上楚熠橋失望透頂濕潤的眸子,他一直看著,仿佛看多一眼這個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就可以在腦海裡多停留一秒,但也被楚熠橋這樣失望透頂的眼神看得難受無比。
好像這一天的到來沒有他想象中那樣突然,
好像也有預料過,
隻是沒想到那麼快。
“橋,我從沒有想過傷害你,我隻是太喜歡你了,太想你成為我的Omega,對不起。”
“帶走。”警察沒有再給嫌疑人什麼抒情的機會,逮捕令拿到就得立即執行任務。
何涉在走出病房前突然停下腳步,他側過身看向楚熠橋:“你爺爺來找過我,但是我沒有告訴他你的真實情況,一次都沒有。我不後悔這麼做,至少我在你身邊待了十五年,至少我保護你,把我所有的溫柔和喜歡給了我喜歡的你,我不後悔。”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病房裡陷入沉寂。
楚熠橋靠坐在床頭,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唯有眼眶微紅看得出情緒變動的痕跡。
從十三歲他就認識何涉,到現在認識了整整十五年,人的一生有多少個能夠維持這麼久的朋友。身邊的同學或多或少有聯係,但也僅是點頭之交的關係,可何涉不是。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跟何涉一直都在為omega協會做事,他以為何涉和他的想法一樣,他們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保護omega。
可現在竟然告訴他,自己信任了那麼多年的好友不僅是個alpha,還是一個欺騙他所有信任的人。
不後悔?
何涉是用什麼心態說出這三個字。
“哥,對不起。”
就在他沉浸在懊惱自己如此愚蠢的時候,身旁的駱清野突如其來對他說了這麼句:“為什麼?”
“我不應該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的藥拿去做檢測,拿到結果後也不應該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報警。”駱清野收斂起方才的強勢,又變回隻在楚熠橋麵前乖順的模樣,隻見他眉眼低垂,語氣裡帶著歉意:“我知道何涉對哥哥你來說很重要,但是我忍不了。”
一想到那些琳琅滿目已經空了的藥盒,裡麵充斥著何涉的信息素氣味,而這些全部都被楚熠橋吃了。
再看到楚熠橋的那些病例,整整齊齊的就壓在藥箱下,最底下的那一張顯示的就診時間是四年前,就診醫生是何涉,也就是楚熠橋是從二十四歲那一年開始吃的何涉開的藥。
他不敢想如果這一次不是他果斷的拿楚熠橋剩下的那些藥去做檢測,最後楚熠橋會變成什麼樣。
何涉這個人渣。
“你做得很好。”
駱清野感覺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揉了揉,他怔然抬眸,就見楚熠橋對自己溫柔的笑著:“謝謝你保護了我,小勇士。”
明明自己剛經曆過生死與好友的欺騙,卻還能夠那麼溫柔的誇獎他,他以為楚熠橋會生氣他的擅作主張,沒有想到楚熠橋不僅沒有怪他還誇他了。
從沒有得到過誇獎的喜悅在他心頭上湧,與此同時在夾雜著對楚熠橋不一樣的情感。
這男人真的完全踩在他想成為的理想型。
“哥哥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還得表揚你做了一件很果斷很勇敢的事情。”楚熠橋像是想到什麼,目光落在光線耀眼的窗外,琥珀色的雙眸下湧動著克製的情緒:“你比我勇敢,也比我聰明。”
拿到犯罪證據果斷的報警,這才是最有效保護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去找肇事者對峙,這是最可笑的。
年少做過這樣一次愚蠢的事情讓他刻骨銘心,也成為他到如今都難以再彌補的愚蠢,因為他錯過了犯罪追訴時效期限,證據不足,無奈撤訴。
陽光傾灑入室,落在楚熠橋的身上,本就很白,仿佛被光線一籠罩被融入其中那般,光線勾勒著他清瘦些許的側臉,斂出幾分脆弱感。
駱清野心頭一疼:“哥哥。”
楚熠橋靠坐在床頭,他輕笑出聲:“百分之五的契合其實我懷疑的,但我真的不願懷疑他,因為他確實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包括控製我的病情,包括研發阻隔劑,但是我沒想到他會騙我他是beta,也沒想到因為喜歡就能做這樣的事情。”
駱清野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坐在楚熠橋身旁陪著。
心疼歸心疼,但他知道這個時候楚熠橋需要陪伴和等待去緩解這十五年漫長的欺騙,去消化這樣一個曾經如此信賴甚至把命都交出去的朋友會做這樣的事情。
感受到握著的手有些冰涼,他前傾身體雙手握上楚熠橋的手。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alpha?”
“嗯。”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不想哥哥你難過。”
楚熠橋聽著,這個小家夥比他想象中心思還要縝密,也比他想象中要敏感警惕,而且沉得住氣。也不虧是能在凱撒皇宮那樣的地方活下去的alpha,忍氣吞聲生存過的硬骨頭。
駱清野握了握楚熠橋的手,而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麼立刻鬆開了手,仿佛是燙手山芋那般,他拉開跟楚熠橋的距離:
“我原本想讓哥哥你自己發現,如果我告訴你你可能不會相信,就像你寧願相信他說的百分之五的契合度,也不願意相信我們之間能夠如此靠近絕對不僅隻有百分之五的契合。”
楚熠橋下意識的握住駱清野鬆開的手,察覺到這家夥疏離的動作,緊握住不讓他逃,他看向駱清野:
“躲什麼?”
駱清野沒想到楚熠橋會反握住他的手:“我,我沒躲。”
“剛才不是表現的很好嗎?”楚熠橋想到剛才駱清野能夠輕而易舉壓製何涉的那一幕,還真是符合他心目中alpha的形象,也是他一開始想把駱清野培養成這樣的人:“你保護了我,為什麼現在又躲我?”
駱清野會成為一個乾淨、強大、沉穩的Alpha。
駱清野抿著唇,欲言又止,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但是此刻坐在楚熠橋麵前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內疚和後悔不僅僅是因為沒有保護好楚熠橋,還連累了楚熠橋。
在何涉利用阻隔藥物添加了自己的信息素氣味這件事情之後,他又不得不懷疑自己。
現在他們之間的契合度究竟怎麼樣還不清楚,他現在隻能知道楚熠橋會突然出事雖然跟何涉有關,但跟他也脫不開乾係。
如果不是他的信息素跟何涉的信息素排斥也不會導致楚熠橋發燒。
有糾結過要不要暫時離楚熠橋遠一點,至少在可以測他們之間契合度之前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安全。
“背後的傷口怎麼樣了?”
駱清野一怔,他抬起頭,正好撞入楚熠橋琥珀色溫柔的眸子中,這男人哪還有剛才難過的模樣,心裡咯噔一跳:“我是alpha恢複得快,走路沒問題了,就是睡覺還不能躺著。”
“那這幾天你是怎麼睡的?”楚熠橋繼續問。
駱清野像是想到什麼,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神色,眸光心虛的微閃:“在、在哥哥的床上。”
說完他就聽到楚熠橋笑了。
男人的輕笑很溫柔,帶著幾分逗玩的意味,聽著讓人的身體不由得酥麻,卻又儘是寵溺,光是聲音他都受不了了。
這個Omega從骨子裡就帶著蠱惑人的誘惑力,根本無法招架。
駱清野心想這男人剛才還在難過怎麼可以這麼快就恢複情緒,還有心情來逗他,剛才不是他還是哄人的嗎?
“那這兩天你有來看我嗎?”楚熠橋見駱清野不敢抬頭看自己:“還是在處理何涉的事情忙的沒有來看我?”
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到駱清野在哭。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夢。
這家夥有偷偷來看過他。
“……我,我忙著處理何涉的事情。”駱清野抿了抿乾燥的唇,哪裡敢說自己有偷偷來看過,還因為看著沒有醒的楚熠橋哭過了,丟臉的事情自然不能說,英雄救美的事情還是可以說的。
“就不想我嗎?”楚熠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