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嗎”
楚熠橋冰冷無情的聲音在病房回蕩著,他看著老人此時此刻懺悔的模樣,有些想笑。
這些遲來的懺悔遲來的道歉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任何作用。
“從你把視頻藏起來包庇江勉淮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跟江勉淮沒有任何區彆,他是殺了人,而你包庇殺人犯,形同共犯。就算當時你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十歲的孩子,你也沒有心。我衝著想要上去再看看母親,可你做了什麼,你讓保鏢把我攔下,甚至不讓我送母親最後一程,我記著的。”
“不讓我見母親最後一麵,我記著的。”
“把我一個人放在屋子裡,我記著的。”
“約束我所有的自由,我記著的。”
楚熠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細數著老人的行為,腦海浮現他記憶最深刻的那天晚上,醫院冰冷的像地獄,他就是那天晚上感覺自己是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
從那之後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是怎麼撐下來的。
他能忘嗎?
“我能忘嗎?我死都不會忘。”
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這兩個人。
駱清野握上楚熠橋的手,感受到他手的涼意不由得蹙眉,有些擔心楚熠橋會像那天一樣崩潰。緩緩放出信息素安慰楚熠橋,這是他的Omega,他不可能讓自己的Omega一而再再而三的情緒崩潰。
心電圖上的起伏開始波動,老人聽到楚熠橋這樣對他的恨意情緒很是激動。
“熠橋,是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當年我不知道你媽媽跟我分開的時候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不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跟勉淮結婚,我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楚熠橋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釋,去跟我媽解釋吧。順便幫我跟我媽說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已經找到我的alpha,我的病也好了,我們很恩愛,我們會結婚,未來也會有我們的孩子。”
駱清野下意識握緊楚熠橋發涼的手。
許助理:“……”好狠,不過確實也是錯了。如果當初不是江爺把這些證據交給他,讓他交給警方自首,他也不知道這個豪門,是真的亂。
可現在遲來的懺悔確實來不及,傷害已經造成了。
“許助理,你先走吧。”楚熠橋抬眸看著一旁的許助理:“免得禍及殃魚。”
許助理愣了幾秒,像是想到什麼可能,表情有些複雜,他看向病床上的江爺。
“江爺,我來了。”
敲門聲響起,許助理應聲道:“是郭律師嗎?進來吧。”
病房門從外邊被推開,西裝筆挺的郭律師拎著公文包走了進來,他見遺囑上的受益人楚熠橋也在場,身邊還有一個青年。
“那是熠橋的alpha伴侶,沒關係,拿給我吧。”老人說道,聲音似乎有些無力。
郭律師點了點頭,他拿出最新修改過的遺囑內容遞給老人,並拿出錄音。
老人拿過遺囑輕聲念:
“遺囑人姓名江乘,年齡68歲,為了防止本人身後發生財產糾紛和其他爭議,我在此立遺囑。”
“本人妻子楚莘莘於xxxx年1月8日去世,享年30歲。長子江勉淮,年齡48歲,已婚,無子女;次子楚熠橋,年齡28歲,未婚,無子女。”
“我將對本人所有的財產,作如下處理:我自願將下列歸我所有的合法財產全部遺留給次子楚熠橋。”
“江//氏集團百分之百的股份,以及集團下220家全球分公司決策權。”
“楚氏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江天一粟彆墅區168號、188號房產等12套彆墅。”
“林肯、勞斯萊斯、邁巴赫等32輛車。”
“400盎司金磚28條。
……
這不是一筆輕而易舉就能估量的財產,律師在做財產登記都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去整理。
若是這樣的一筆財產被繼承,繼承者將會一躍成為當之無愧的首富。
老人念完一大長串的遺囑,他看了眼許助理,示意他把東西拿出來,而後看向楚熠橋:“熠橋,還有你母親的所有東西我都放在168號,以及你母親存放在瑞士銀行的東西。裡麵的我不知道是什麼,隻有你的指紋才能拿到。”
郭律師將錄音收起來,這是以防萬一的錄音。
許助理把一把鑰匙遞給楚熠橋。
在老人的眼神示意下許助理送郭律師先離開。
病房隻剩下他們三人,很快就陷入安靜。
楚熠橋接過許助理遞過來的鑰匙,這是一把很老的銅鑰匙,也是他無比熟悉的鑰匙,就是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的鑰匙,小的時候母親還教他怎麼開家門。
鼻梁不由得發酸。
現在把鑰匙再給他,他還敢回去嗎?
“哥。”
耳旁傳來駱清野擔憂的聲音,與此同時聞到了駱清野身上那道烏龍桂花蜜信息素的撫慰,讓他舒服了很多。他將鑰匙放到自己的口袋,深呼吸一口氣調整情緒,抬起頭看向駱清野:
“沒事,我還可以。”
駱清野握住楚熠橋的手,十指緊扣。
感受到駱清野掌心的溫度,楚熠橋覺得自己稍微平複了。
老人看著麵前這兩人的互動,興許是想起什麼目光不由得變得悠遠:“當年我和你母親是契合度高達101的AO,本來沒有任何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是最幸福的一對伴侶,終究是我錯了。”
“江勉淮是怎麼回事。”楚熠橋問道,這個人渣跟他母親一樣的年齡,也就是老人很年輕時就有的孩子,想到這裡他似乎從來沒有聽到過奶奶,家裡好像也沒有見過其他女人。
老人半眯雙眸:“我沒有結婚,勉淮是我年輕時情人偷偷生下的私生子,她難產死了,孩子我就隻能帶回家。”
“那你跟我母親是怎麼認識的?”楚熠橋心想都覺得難以相信,如果他母親真的跟老人有過感情,這兩人的年齡相差是不是有些大,相差了二十歲。
“那年我去瑞士出差,朋友帶我看了一場交響會,你母親才18歲就已經是小提琴首席,站在舞台上就像是一朵綻放的紅玫瑰,我對她一見鐘情。但也知道自己的年齡跟她相差太過於懸殊,我不怎麼敢靠近。後來知道她是音樂學院大二的學生,就想辦法去她學校假裝偶遇。”
“我投其所好,跟她聊音樂,說我也很喜歡小提琴,想跟她學習。”
“再後來她跟我先表白了。”
老人蒼白的表情上露出從未見過的笑容,是過去美好幸福的日子帶給他的歡愉:“她是一個非常明亮直率的女孩,漂亮,優雅,大方,我覺得世間的美好都不足以形容她,所以我想把世界所有的美好都贈與她。一次幸運,我在拍賣會上發現了一把瓜爾利小提琴,於是重金拍下送給她。我還記得我把琴送給她時這個女孩高興的模樣,她說要嫁給我,因為我懂她。”
“就是在這樣的幸福下,我跟她交往了兩年,忘卻了自己,隱瞞了我有個孩子的事實。”
“直到楚氏集團發生變故她回國,她來集團找我,卻正好看到勉淮喊我爸爸,我的謊言不攻自破。從那一次開始,她覺得我欺騙了她,她覺得自己是第三者,從那之後她就不再承認跟我有任何關係。”
“當時楚氏集團麵臨緊急的危機,有著15億的資金缺口,她本來回國就是為了尋求我的幫助,可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她跟勉淮在一起了。勉淮並不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但勉淮為了繼承集團他寧願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莘莘也為了緩解家族的經濟危機兩人達成協議。”
“我當時很憤怒你母親這麼做,可她怎麼都不願意解釋,也不願意跟我有任何交談,所以那份契約才會誕生。”
老人苦澀的搖了搖頭:“我不應該這麼自信,也不應該覺得我標記了莘莘就沒有其他alpha會傷害她,我更不應該在小的時候過於放任勉淮,導致他的人性變得扭曲,最後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也不應該為了自己尊嚴包庇江勉淮的所作所為,他無數次拿莘莘的事情威脅我,利用凱撒會所發展他自己的事情,每一次被警方找上我都替他擺平,還有——”
“可以了。”楚熠橋毫不客氣的打斷。
老人表情怔住,他看向楚熠橋,卻對上楚熠橋這雙冷若寒霜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跟楚莘莘說恨他時那個眼神一模一樣,手不由得攥住被角。
“不可否認,你曾經可能是一個好的男朋友。也不可否認,你在江勉淮麵前是個‘好’父親。”楚熠橋站起身,他走到老人病床前,隻手撐著床沿,彎下腰直視老人,語氣淡漠:“好像這些好跟我沒有絲毫關係,因為我沒有這麼好的父親,我的父親都是垃圾。”
“對我母親而言也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是虛偽,第二個男人是人渣。”
老人的呼吸開始急促,開始感覺到呼吸的困難。
楚熠橋注視著老人變化的眼神,撐著床沿的手不由得用力,骨節因用力而泛白,眼眶因痛恨而酸澀:“……她明明那麼好不是嗎?可我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我媽媽更好的一麵,她還沒來得及看我長大,我還沒有來得及變得更好,就是因為你們她離開了!!!”
“對於你們而言她可能就是一個女人,是你們所喜歡的,也是你們覺得可以任由操控的。”
“可她曾經是我的全世界……”
楚熠橋看著老人,濕潤的雙眸模糊了視線,本就因為這件事情緊繃拉扯的神經似乎又要崩斷:“江勉淮在我身上捅了一次,我本來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是你把我最後一口氣也奪走了。”
“我恨你們,我恨,我真的恨!!!”
駱清野見楚熠橋情緒很明顯開始有些失控,連忙從身後抱住他哄著:“哥,你看著我。”
楚熠橋眼眶通紅的瞪著病床上的老人,他恨不得這人立刻在自己麵前消失,恨不得立刻死去。他忍了十八年,足足十八年,殺母之仇,奪母之恨,怎麼忍。
“哥,你看著我,看著我好不好?”駱清野將楚熠橋轉過身麵向自己,看著這男人哭得失控崩潰他心裡是疼的,可他不能任由楚熠橋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情緒。
可是他這麼哄還是沒有用,因為楚熠橋還是一副全身戒備緊繃的狀態,渾身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