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過去十年,江躍內心深處,其實還抱有一點點幻想的。
當初考古隊的車輛衝下懸崖,行車軌跡,現場的刹車痕,以及道旁被撞壞的花草灌木,百分百都佐證著這是一起交通事故的事實。
令人費解的是,事發地點的懸崖底下,卻怎麼也找不到車輛的殘骸。
仿佛那一摔,考古隊連車帶人直接在人間蒸發了似的。
懸崖深邃,常年霧氣封鎖,但有關部門還是多次派人通過各種手段下去查探過,動用了多種高科技手段搜索過。
一無所獲。
最終,以交通事故結案,從此母親生死成謎。
許久,江躍心緒稍複,深吸一口氣,將照片放回枕頭底下,準備入睡。
咚!
猛然間,三狗雙腳狠狠一蹬床板,整個人跟詐屍似的直了起來。
語氣急促道:“回來了,都回來了!”
跟著雙手虛空亂抓,表情驚恐,不住往床角躲。
“三狗,發什麼瘋?”江躍以為三狗睡魔怔了,一巴掌呼過去。
還彆說,還真管用。
三狗全身一抽抽,果然徹底清醒過來。
“二哥,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三狗刻意壓著嗓子,但語氣中那股哆嗦勁兒,顯示出他內心極度恐懼。
這在三狗身上,從未有過。
哪怕是大金山亂葬崗上,湯頭問頭的時候,三狗也沒嚇成這樣。
“誰回來了?”
“班車上的人,一共四十四個,包括那個司機。你看你看……”三狗指著窗外。
“司機師傅左邊臉頰直到胳膊都沒了;還有那個人,我認識,是隔壁糧油店的邱老根,他更慘,隻剩下半截兒了……那個是橋頭理發店的馮老板,他在地上爬,腸子都漏出來了,全身都是血……”
江躍如墜冰窖,身心涼透,一把將三狗的嘴巴捂住。
彆說了,三狗,趕緊閉嘴!
滋滋滋……
夜燈忽明忽暗。
哢哢哢……
窗戶外也不知是風還是彆的什麼未知力量,仿佛在用儘全力想推開窗戶。
沙沙沙……
大街上也不知道是雨滴聲,還是風卷殘枝敗葉,又像是什麼東西拖著地麵緩緩前行。
反而是,整晚叫得很凶一直沒停下過的狗吠聲。
突然間,好像鎮上所有狗同時被掐住了脖子,封住了嘴巴,叫聲戛然而止!
空氣中的溫度好像瞬間降低了十幾度。
陰颼颼的冷氣從窗戶,從床底,從虛空的每一個角落席卷而來,竟讓人有些難以招架,牙關咯咯直響。
這一夜,哭聲就沒斷過,夜半直至天明,越發淒絕。
一大早,哥倆胡亂對付了幾口早餐,便提出要回星城。
小姑有心留他們,但鎮上現在這個狀況,如果不是生意離不開手,她自己都不想待著。
正好鎮上有個星城來的送貨師傅,昨天滯留在鎮上過了一晚,今天打算繞道回星城。這個情況剛好被小姑打聽到。雙方敲定補100塊油錢搭個順風車。
“三狗,到了城裡,要聽你大姐和二哥的話。不然老姑大耳光子抽你。”小姑揚揚手,做母夜叉狀。
“彆人的話我不愛聽,二哥的話我肯定聽。”三狗心情愉快,也沒跟小姑頂嘴。
小姑麻利掏出一百塊,透過車窗扔給送貨師傅:“周老板,道上慢著點開。車錢先給你,可彆找我侄兒要第二道。更不許欺負我侄兒。”
“欺負誰也不敢欺負江大姐您的人啊!再說了,我還怕下次來,您把我車軲轆給卸咯!”
“哼哼,知道就好!其實我這也是為你好。我家這兩頭小活獸,一般人可不敢招惹他們,指不定誰吃虧呢。”
車是雙排皮卡,哥倆坐後排,寬敞得很。
送貨周師傅在鎮上耽誤了一晚,同樣回城心切,招呼一聲便發動車子緩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