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大樓比江躍想象中要熱鬨多了,遠不止一樓大廳這麼些人。
江躍沉下心來,通過耳目觀察,發現除了一樓之外,往上好幾樓到處都有人員活躍的聲音。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合理,那麼一車車物資不斷運過來,自然要空間去容納,物資多到一定程度,恐怕整棟樓都要塞滿了。
“看來這個買方真是有恃無恐,在鬨市中偷偷交易物資,儲藏物資,居然公然存放,一點都把官方勢力放在眼裡?就真不怕被官方發現,給他來個底朝天?”
江躍暗暗思忖,或許人家還真就這麼有恃無恐。
要是對方沒在官方很多環節打通,怎麼敢如此肆無忌憚?
官方是官方,但官方裡頭每一位個體,難免都有可能存在私心。
但凡有個彆重要人物稍微開個後門,在如今這個世道,完全可以讓這些家夥如魚得水。
卻不知道,到底這個買方背後,到底站著哪些大神?
江躍正觀察時,忽然從三樓傳來一陣陣慘叫。
聽這慘叫聲,顯然這人正遭受極大的皮肉之苦。
仔細一聽,江躍果然聽到了鞭笞的聲音,每鞭一下,那人的慘叫聲便跟殺豬似的傳遍整棟樓。
彆看整棟樓人不少,其實大家都處於一種安靜工作的狀態,現場除了乾活的聲音,並沒有人說話聊天。
因此忽然出現慘叫聲,聽起來自然是十分突兀的。
所有乾活的人都停下了手頭的活,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布滿著惶恐之色,難掩心頭的恐懼。
很快,這聲音便從三樓傳到二樓,而且江躍還聽到了拖拽的聲音,顯然這個挨打之人是被人拖著一路下樓梯的。
時不時還伴隨著其他人的凶悍嗬斥:“一個個都睜開眼睛瞧瞧,瞧仔細了。這就是偷藏物資的下場。”
很快,兩名孔武有力的大漢,便拖著一名穿著工作服的男子,一路拽行來到了一樓。
那個男子大約四十不到的樣子,本來就瘦弱不堪,被人抓著腳,倒拽著一路拖行,全身已經血肉模糊,估計下台階的時候,骨頭都撞斷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有氣無力,活像一條已經認命的死狗。
“都看清楚了,誰要是覺得比他聰明,誰要是覺得你們藏得隱蔽,能避開我們的搜查,就儘管試試。不過,這裡的規矩你們是知道的。真到這個時候,可彆怪我們管殺不管埋。”
顯然,這兩武裝人員故意拖拽,每一樓都展示一下,為的就是震懾其他工作人員,警告他們不要耍小聰明,不要試圖偷藏食物帶出去。
這是殺雞儆猴啊。
他們的目的顯然是達到了,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是噤若寒蟬,一個個臉色發白,眼神恐懼,心有戚戚焉。
兩名武裝人員顯然很滿意這種效果,誇功似的,動作誇張地拽著那個工作人員,朝地下室走去。
那人本來死氣沉沉,見他們往地下室去,知道這是要處決他,強烈的求生欲讓他耗儘最後的力氣掙紮起來。
同時不住哀求起來:“彆殺我,彆殺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給我個機會,我一定好好乾活,絕不敢再犯了。我也是沒辦法,嗚嗚嗚,我家裡有六口人吃飯,每天的食物太少了,我娘已經餓得下不了床了啊。我就想給她帶一點點奶粉,補充一下營養,吊一口氣啊。我……我真的是沒辦法了啊。”
這人不住哀求,其他工作人員聽到這番話,心裡異常難受,顯然多少都有點兔死狐悲。
大家何嘗不是這個狀況?
家裡的糧食不夠,幾乎快到了斷糧的地步。
在這裡打工一點點口糧,根本不夠全家飽食,有時候連個溫飽都混不上,有一頓沒一頓的,麵對這成山堆積的食物物資,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產生各種想法。
但大多數時候,這種想法都會被他們克製下來。
因為這裡的規矩實在太嚴厲了,偷拿食物可不是什麼罰款開除那麼簡單,而是實打實要挨打,甚至是活活打死,乃至被處決。
食物的誘惑固然大,但是要用命去換,至少大多數人是不願意冒險到這一步。
可真要到了全家揭不開鍋的時候,還會不會走到這一步,誰都不敢打包票。
顯然,眼下這個人是走到這一步絕境了。
但凡家裡還能維持下去,誰願意把命拿來賭?
雖然這裡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這個可憐的家夥,可每個人此刻都對他充滿了同情,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當然,同情歸同情,這個時候,卻不可能有人站出來打抱不平。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被拖拽著朝地下室去了,一聲聲垂死的慘呼,讓人聽著無比揪心。
梆梆梆!
很快就有武裝人員敲著一層層的金屬圍欄,喝罵道:“乾活乾活!怕死就老實點!”
這些武裝人員平時顯然頗有淫威,對這些工作人員的威懾力很大。
一通喝罵之後,紛紛低著頭乾起活來。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消失了。現場很快就恢複了之前的沉悶氛圍,工作人員就跟一具具行屍走肉一樣,麻木機械地重複著手頭的工作。
江躍雖然也同情那人,不過他很清楚,這人他根本救不了。
就算他不顧一切出手,也根本救不了對方,因為這家夥被一路拖拽,又是一通毒打,已經等於丟了半條命。
就算江躍能讓他逃過一死,但也沒辦法讓他逃脫這棟大樓。
而且,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哪怕吊著一口氣出去,最終也還是死路一條。
硬下心腸不去管這檔子事,免得暴露了自身,耽誤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江躍知道,在同一個地方,不能逗留太久,否則也容易被發現,同時也無法全麵獲取更多信心。
忽然耳畔聽到腳步聲從地下室傳來,然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