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萬事俱備，袋鼠大佬看到熟悉的設備，熟悉的環境，對袋鼠而言，她隨時可以秒進工作狀態。
研究方麵，江躍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不過，袋鼠大佬卻指名道姓要他留下, 天亮之前不準離開。
“喂，袋鼠大佬，你不會認為我一個大學都沒上的人，能給你當助手吧？”江躍提醒道。
“你當然不行，但你還是要留下。”
“這是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好看，可以解困, 這個理由夠嗎？誰讓你大晚上害我沒得睡呢？”袋鼠大佬理由十分強大。
這是赤果果的報複啊。
江躍哪裡不知道這女人是故意折騰他，不過現在她乾勁十足, 要是抹她麵子, 就怕她突然要怠工。
“你就說留不留吧。”袋鼠大佬似笑非笑道。
江躍鬱悶道：“你不會真是饞我身子吧？咱們得約法叁章，留下可以，但隻留到天亮。我隻陪聊，其他一概不準。”
“準了。”袋鼠大佬怪笑著，一頭鑽進了實驗室。
其實江躍也知道，袋鼠大佬差不多都是能給他當媽的年齡了，不太可能對他真有什麼想法。
之所以這樣說，顯然是袋鼠大佬麵子上還有點沒下去，借此來找回一下麵子而已。
說到底，這更像是一次孩子氣的賭氣。
進了實驗室，江躍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猜測，袋鼠大佬一定會各種使喚他，刁難他。
江躍已經打算好了，隻要這女人的要求不過分，他就捏著鼻子配合她。
無非就是打下手，聽她使喚, 動動手腳的事，對年輕人都不算事。
哪料到，進了實驗室後，袋鼠大佬完全沒有進入工作狀態的意思，反而是一會兒要求江躍去燒壺水，一會兒又要求他倒杯咖啡。
知道這是袋鼠大佬成心鬨彆扭，江躍倒也不生氣，樂樂嗬嗬地聽從使喚，鞍前馬後地伺候著。
足足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江躍總算是能鬆一口氣。
袋鼠大佬愜意地喝著咖啡，怪笑打量著江躍，也不知道是不是為自己的惡作劇感到得意還是怎麼，笑得很是詭異。
江躍也是無語，想不到袋鼠大佬竟是這種逗比……
看來誤解很大啊。
之前一直以為，她就是個不通人情的實驗室狂人。現在看來，這女人不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搞事情還很有一套。
“嘖嘖，看不出來，你這小朋友還挺沉得住氣。我料到你早該發火生氣了呀。”袋鼠大佬頗有些意外。
“你是盼著我生氣？”江躍不爽道。
“不錯，我倒是想看看, 像你這麼好看的年輕人，生起氣來是什麼樣子。”袋鼠大佬一臉惡趣味的樣子。
“那你恐怕很難如願了。”江躍看了看時間, “回頭差不多要天亮咯。”
“算了，你小子一看城府就很深，怕是逗不了你。我就是好奇，連蕭山先生那樣的狠人，都被你乾掉。你難道是那種駐顏有術的老怪物？其實真實年齡比我老很多？”
袋鼠大佬這個問題也算是腦洞大開。
江躍啞然失笑：“你就當我是幾百歲的老怪物好了。”
“不像不像，老怪物身體上可以扮嫩，眼神偽裝不了。你的眼神很乾淨，很純澈……”
說到這裡的時候，袋鼠大佬的聲音忽然低沉了許多，語氣當中透著某種古怪的意味，隱隱還有些許傷感。
現場氣氛陷入沉默當中。
短暫的沉默後，袋鼠大佬幽幽歎一口氣：“小子，其實你知道吧？你先前的激將法其實很lw啊。”
“呃？”江躍一愣，啥意思，難道又要反水？
“不過呢，我還是被你激將成功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當然是你袋鼠大佬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你拒絕這樣的機會啊。”
“話是這麼說，但你以為僅僅一句空話，就能讓我回心轉意嗎？”袋鼠大佬的口吻一直不太正經，不過這一回，她的口氣卻一改此前的那種輕佻浮躁，臉色當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
“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一個人……”
“他如果還在的話，應該也有你這麼大了。”
“他是我兒子，在他十一歲那年，在放學路上，被一群霸淩者給打死了。”
“他的眼神，跟你一樣乾淨，跟你一樣純澈……”
“他很乖，很懂事，每次想提要求的時候，都不敢跟我正麵提。他跟你一樣，喜歡用激將法……”
說到這裡，袋鼠大佬的眼角已經濕了，聲音也在顫抖變形。
這卻是江躍意想不到的情節。
在外人看來，袋鼠大佬這種科研狂人，完全就像一個科研機器，看著都沒有正常人的情感，怎麼會有家庭？
“嗬嗬，是不是很可笑啊。你們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失心瘋的人，怎麼配有孩子，怎麼配有家庭啊。”
袋鼠大佬說著說著，語氣也變得瘋狂起來：“可是——曾經，我也是一個單純努力的科研狗啊。實驗室沒有教我，這個世界有這麼多霸道和欺淩啊。為什麼，為什麼彆人家都好好的，為什麼我的孩子要遭受這些？為什麼那些凶手最後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想不通，我不服……”
“我不能讓我兒子那雙乾淨漂亮的眼睛，死了都閉不上！”
“我要那些凶手，一個一個都付出代價，還有他們的家庭，還有這件事裡各條線包庇凶手的人，全部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們成為我實驗室裡的標本。”
“這個世界以殘忍待我，憑什麼讓我溫柔回報？”
“你說得對，哪怕星城為賭注，星城所有人的性命都押上，又關我什麼事呢？我沒有推波助瀾就算不錯了！”
江躍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終究不知道怎麼說。
現在的袋鼠大佬，情緒正是激蕩的時候，他任何一句沒說好的話，都可能激怒對方，讓對方更加失態。
最好的應對，就是什麼都不說，讓袋鼠大佬好好發泄她的情緒。
隻有情緒發泄到位了，或許她也就能說通了。
袋鼠大佬整張臉都埋在了兩腿之間，身體在輕輕顫動著。
許久許久……
袋鼠大佬才仰起頭來，臉色強裝出鎮定的樣子：“一直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江躍。”
“江躍，江躍……這個名字不錯。你的父母應該很愛你吧？有你這樣的孩子，他們一定很自豪，很幸福吧？”袋鼠大佬幽幽問道。
江躍沉默了片刻，黯然道：“我母親失蹤十年了。我父親前些年也不知所蹤，去找我母親去了。所以，他們是不是很自豪，我也不知道。”
袋鼠大佬聞言，表情有些動容。
眼眉之間，難得露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情感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