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這話就說得比較重了。即便是老刀這個地位，聽謝春這麼說話，也不由得有些吃不消。
“謝爺，這話言重了吧？”老刀皺眉，語氣稍有緩和，“我不過是為咱們的基業著想。好不容易嘯聚了這上千個兄弟。周邊村寨的壯年，願意投奔咱的，基本都在這裡頭了。咱要是把這一票人都打乾淨了，後頭想要補充人員，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其實也不怪老刀著急，實則他說的這些都是實情。真把這幾百上千人打沒了，他們不是沒辦法再張羅一批，可難度肯定要大很多。
因為目前這批人，基本上都是這附近百十裡地的，多數人也算知根知底，再加上香火情和宗族關係這些錯綜複雜的紐帶，讓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更為穩固一些。
這種關係未必是萬眾一心，終究還是各有各的小算盤，很多人同樣是迫於無奈。
可這種紐帶存在，卻便於謝春他們管理。因為謝春對大多數人都知根知底，你要有異心，也得有能力擺脫這個團夥才行。
在生存壓力下，有這層關係依托，對於大多數人苟且偷生的人來說，都會覺得是幸運，而不是視作累贅。
人是群居動物，尤其是這種末世狀態，誰都知道要報團取暖，單打獨鬥的人往往活不長。
如果這批香火最近的人馬打沒了，再補充人手，就必須向更遠的地方發展。這種香火情勢必就會更淡，甚至不存在。
試問一下，如果他們補充的人手是從星城逃出來的幸存者，彼此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什麼底細，根本沒有這層香火情作為依托，彼此之間的親密度和信任度，建立起來自然就更加艱難。
所以，老刀的擔憂，絕不是杞人憂天。
謝春嗬斥老刀，卻也不是想跟老刀撕破臉皮。見老刀語氣軟化下來，他也順勢道：“兄弟，你的想法我何嘗不知？可樹祖大人的能量你是知道的。彆說是兄弟們打完了，需要的時候，就算你我親自上陣，那也必須硬著頭皮上。你是知道的，樹祖大人的意誌是何等可怕的存在。我們既然投奔了樹祖大人，就必須接受這些。”
道理都懂，可真要接受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謝春也知道老刀感情上接受不了這些事。這些隊伍，的確是他謝春跟老刀一起拉起來的。
謝春靠的是威信，是種植園大boss的身份，以及日常形成的個人魅力和手段。
而真正出麵去拉人，去擴大隊伍，大多數時候是老刀親力親為。很多人都是老刀連哄帶騙，威逼利誘拉起來的。
隊伍發展到如今這個層次，老刀是傾注了無數心血的。
要是老刀心裡抗拒，那麼這一仗還真不好打。
“謝爺，你是知道的，兄弟我不怕打仗，也不怕拚命。我是舍不得咱們好不容易建立的這份基業。就算要拚命，也得讓兄弟們有個盼頭。若是讓兄弟們知道這一仗沒有一點希望，甚至是送死，你覺得他們還會那麼拚命嗎？要是盤石嶺這一仗沒打好，消息封鎖不住，我擔心其他營人心惶惶，甚至直接崩潰……”
可不是老刀危言聳聽。他跟謝春相比，跟底層戰鬥人馬接觸更多，更了解這些人的心思。
目前來說，隊伍的凝聚力不能說沒有，但絕對不是很強。除了報團取暖，保證一口吃喝之外，大多數人其實沒有什麼信念。並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而戰。除了原始生存本能之外，並沒有為之戰鬥的信念和精神。
隊伍中的很多人，大多數人都成了孤家寡人。有些人甚至更是家人都被乾掉，不得已投降的。
這樣的人，順風順水的時候，去欺負欺負普通幸存者，他們肯定沒問題，打那些壓倒性優勢的戰鬥，肯定也是所向披靡，比誰都勇。
可真要遇到真正的強者，到底戰鬥意誌有多強，誰都保證不了。
而一旦進入逆境，乃至絕境，指望這些人拚死奮戰，保護這份基業，有這種信念的鐵杆皈依者，老刀估計，十個裡頭也許一個都找不出來。
隊伍還沒成長起來，還需要時間磨礪。
現在就急匆匆去跟官方開戰，甚至還可能引起官方和軍方的圍攻，這一仗在老刀看來，真的有點孟浪，說是飛蛾撲火都不過分。
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謝爺這麼穩的人，會做這樣衝動的決定。
老刀猜測，這應該是樹祖大人的意誌。可他目前也無法跟樹祖大人取得聯係。這個團夥當中，樹祖大人隻單線聯係謝春。
這讓老刀即便有想法，也無可奈何。而且，真要是樹祖大人的意誌，他就算有意見，難道還能頂撞樹祖大人？
他也隻能跟謝春這裡發發牢騷，試圖改變謝春的想法，從而去勸一下樹祖大人。不說改變樹祖大人的意誌，至少得知道具體是個什麼計劃，樹祖大人有沒有什麼後手。
謝春歎道：“兄弟，你的擔心我能理解。可你怎知我們這一仗就必敗？咱們兩個營的人馬，他們一架直升機撐死能運多少人？咱們兩路合圍，更有其他營隨時準備馳援。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有三頭六臂？”
甭管這一仗能不能贏，謝春的嘴炮是不能輸的。
“老刀，你的刀鋒營準備一下。隨時截斷他們的後路。隻要摧毀了直升機，他們插翅都飛不出大金山。”
老刀嘴唇動了動，還想再勸一勸。
謝春直接擺擺手：“老刀兄弟，你是知道樹祖大人的能量的。我隻能告訴你，這是樹祖大人的意誌。這一仗不過其他人是否會打光，但你我是樹祖大人欽定的代理人，我們隻要不死，以後前途一定光明。要拉一票人還不容易？你要把目光放遠一點。要是咱們兄弟個人實力不斷變強，還怕拉不起隊伍嗎？跳出這大金山，甚至跳出星城的格局，彆說幾百人，隻要你我實力足夠，拉上幾萬人幾十萬人又有什麼不可以？關鍵是如何取悅樹祖大人，讓樹祖大人滿意啊。”
“記住，但凡是樹祖大人的意誌，我們能做的隻有一個，執行，堅決執行！”
本來謝春是不想講這些的，他駕馭手下，從來也不喜歡把話說透。他更喜歡讓手下去揣摩他的想法。
這次說這麼多，可以說是破例了。
老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心裡去。不過謝春把話說到這麼嚴厲的份上，他再頂撞，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當下默默點頭：“知道了，我會儘力安撫隊伍，爭取讓隊伍保持旺盛的戰鬥力和戰鬥意誌。”
說心裡話，老刀雖然也是狠人，但還沒狠到謝春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