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短發的女郎忽然脫力,整個人“嘭”的一下陷進沙發裡,破風箱一樣大口喘氣,半響之後,才痛苦的搖搖頭咳嗽出來。
“咳……咳咳!……天啊……老子差點把自……咳咳……己掐死。”
萊恩難得的沒趁機損她,隻問:“你不是通了小醜女的靈嗎?她乾嘛掐自己。”
“去你的通靈……”賽琳娜的脖子被她自己掐青了一大塊,本來就啞的嗓子更啞了,“我在她腦子裡翻關於【源】的記憶。”
“不是哈莉·奎恩自己掐自己,是他讓她自己掐自己……”
“她看了【源】一眼,然後她就差點把自己掐死了,小醜那時候就在她身邊——這起碼是六七年前的事情。”
萊恩:“他?”
賽琳娜:“嗯,【源】,是“他”,一個……人。”
“男孩子,一個少年,很消瘦,看不清臉,但我感覺像是……”
“一個黑發黑眼的亞裔。”
……
“爆炸案是誰做的?韋恩先生。”
從爆炸案發生的實驗室離開的路上,那輛鐵灰色世爵C8頭一次被開得這樣沉悶又低調。
南丁格爾沉默的開著車,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上的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她先前完全是一副不怎麼關心的樣子,此刻問的突然,男人很敏銳的看了回來。
——雖然隻是瞬息,姑娘還是注意到了他眼裡的探究和審視,儘管他下一秒就收斂得很好。
“不確定,得看警方的調查結果……得麻煩你今天跟著我到處跑了,南汀。”
“……這是我應該做的。”南丁格爾收回目光,輕聲說。
布魯斯·韋恩之前衝得急躁,西裝三件套被煙塵弄得皺巴巴的,梳理整齊的額發也落下來幾縷,再加上心中積壓著事情、麵上不自覺透了些出來——整個人便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優雅與紳士。
他的擔心是真擔心,如果之前不是南丁格爾攔著他估計就真在火沒滅之前衝進去了。
但再怎麼說也隻是個普通人,不是超人的鋼鐵之軀。
南丁格爾想。
十年前她尚且需要仰頭看他,看他西裝革履眉目風流,踏著透亮的大理石地麵一步一步走上台階,走到她麵前。
那時候獎杯被旁人遞上來,在他有力修長的掌心裡轉了個流暢的弧度,染上了這人的溫度,最後被遞到她手裡,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掩蓋不了他眼裡真誠的祝福和讚許。
十年後他的脊背依舊挺直,卻好像少了一些什麼東西,又好像多了些更沉重的東西。
南丁格爾感覺得到,以這個爆炸案為契機,對方的試探大約是達到一個臨界點了。
什麼恩人和保鏢……這微妙的平衡大概再也維持不下去。
……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都被耗在了突如其來的事故上。
跑手續,安撫員工,和戈登局長聯絡……各種事務。
平日裡恨不得什麼工作都不乾的布魯斯·韋恩似乎終於會擔起擔子了,但哥譚人民隻津津樂道他這樣子不知能堅持幾天。
韋恩集團的現任總裁盧修斯·福克斯也丟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趕了過來。
這個平日裡溫和而睿智的黑人男性也有些焦躁,但在看見南丁格爾的時候還是點點頭打了聲招呼——盧修斯當初並不直接管理收容中心的事情,但他對這個曾冠上“韋恩”姓氏的小姑娘還是有過不少接觸的。
先是應付該應付的媒體,找固定合作的新聞渠道安撫民心。
然後再去應付又難纏又愛瞎比比的董事會,等他們開完會從會議室出來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盧修斯和布魯斯並肩走在一塊,南丁格爾的身旁是秘書處的安娜女士。
雖然實驗室那邊發生了事故,韋恩大廈這邊倒是一切妥當,員工該上班的上班,該下班的下班,該加班的加班。
還沒離開的員工觀望著新聞,昔日裡繁忙而熱鬨的氣氛都被不自覺壓製了,心中卻還算鎮定——哥譚人嘛,什麼大事沒見過。
該乾嘛乾嘛。
於是也沒人注意到,在離開前,盧修斯遲疑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與布魯斯·韋恩的私人保鏢輕聲交談。
“也許場合有些不對,孩子……”
頭發已經花白的盧修斯深深看了當年那個倔強的少女、如今已經長成高挑女性的南丁格爾一眼,溫聲說。
“也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有些老年人的絮叨通病,又極容易觸景生情。”
南丁格爾抬眸凝望他。
在意識到他可能會說什麼之後,她微眯著眼睛凝望著這個老人。
虹膜的鈷藍色剔透的像是冰淩,卻藏著深深的情緒。
“當初那件事發生後,兩個好孩子離開了我們……”
“你哥哥的心從未被病床桎梏——我一直知道他很聰明,是個好孩子,他也將你帶得很好。”
“他的離去令我十分痛心,但你的離開也同樣讓我們擔憂無比——布魯斯和我曾經找你許久,擔憂你一個孩子該如何獨自生活。”
“能等到你回來這真是一件好事。孩子。這句話我已經對你說過一遍,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感受到它。”
“——歡迎回家,小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