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
#
“這裡盧修斯先生送來的全部資料, 老爺。”
韋恩莊園的小客廳,壁爐熊熊燃燒,溫暖的火焰帶走了倒春寒的涼意。
阿爾弗雷德捧著厚厚的紙質文件來到褐色的皮質沙發旁,將它們堆在布魯斯·韋恩麵前的茶幾上, 又端來了泡好的濃茶與熱牛奶, 為今夜無法阻止的熬夜做準備。
被迫在懷裡塞了一杯牛奶的提姆伸頭望了一眼,最上頭的那一份文件是一張包括了照片的身份檔案, 錄入日期為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韋恩集團名下的收容中心正式建立。
哥譚的流浪兒童非常多, 多到人們走在大街上不見到一二三個才是稀奇。
而收容中心, 當然也並不是每一個都收的——有些流浪兒童其實有父母, 有些甚至他們自己未成年卻孩子都有了, 有些已經幾次三番進了少管所,身上背著什麼什麼案件。
在哥譚, 人們從來不說什麼人性本善。
有些孩子,他/她雖然看起來是孩子,但可能已經比某些其他州市的成年人還要狠了。
所以當初盧修斯才說, 能達到取得“韋恩”姓氏的孩子,可能前後幾年收容的所有人加起來都挑不出一個來。
紅羅賓咕咚咕咚喝掉牛奶,“喔喔”了一聲:“二十年前, 所以南丁格爾小姐姐也在裡麵嗎?她那時候比我還小叭?”
說完,他看布魯斯臉上沒表達出拒絕, 就當對方是默認了一樣, 伸手順著首字母順序翻到“N”, 抽出了代表著南丁格爾的那份檔案。
因為是二十年前的最初檔案,這紙張很薄,信息也很少。
但提姆第一眼就被檔案左上角的彩色照片吸引了過去。
“耶穌基督啊,這也太……太可愛了叭?”
……
拍攝身份照片的時候,孤兒們顯然都被清洗打扮了一番,穿著統一的小襯衫製服。
有些孩子,即便被打理得乾乾淨淨,也能看出他們當初流浪的痕跡——無論是肉體上的煙疤或刀疤,營養不良造成的瘦弱,還是和普通孩子完全不一樣的陰鬱眼神。
而小南丁格爾,說實話,除了那頭有些乾枯蓬鬆的炸毛黑卷卷,說她是哪家捧在手心裡的小寶貝兒也有人信。
雖然也瘦而蒼白,但那張嬰兒肥還沒褪去的小臉,看起來實在是精致,像是古董店裡那種舊式的陶瓷人偶娃娃。
她看著鏡頭,大概是因為即將進入新生活而開心,那雙晶瑩剔透的鈷藍色小鹿眼、帶著笑意彎起來。
像是隔著二十年的時光和照片塑封,在和你說話。
“哎呀,就像一隻炸毛的小肥啾。”
提姆很喜歡的看了那照片好一會兒,才去看下麵的信息。
六歲(真的嗎明明看起來頂多四歲),流浪時間三年,來自上西城破棚屋區,曾被“瘦子傑克”管轄,語言邏輯清晰,謀生手段是借用外貌和言語行乞。
簡單標注的家庭關係是有個兄長,括弧無血緣,括弧兄長的名字為波西。
然後提姆又去翻出了“B”開頭的檔案,找到了“波西”。
照片上,是個十分俊秀的少年郎。
他和提姆熟悉的同齡人都不一樣,甚至和提姆從前在學校裡見過的亞洲男生也不大一樣。
雖然是彩照,但波西那柔軟的黑發、那狹長溫潤的黑色雙眼,讓他看起來依然像一幅清淡而舒緩的中國水墨畫。
提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他就是覺得,波西看起來就讓人感到舒服,感覺你可以把什麼心事都講給他聽。
像鯨潛入深海,像鳥飛入竹林,像楓葉在秋天變紅,像桃子李子在各自的節氣裡成熟……一切都那樣自然而然。
但這樣一個少年,他檔案上標紅的那一行字就是,“無法查明的全身器臟衰竭,不建議救治”。
……即便是他這個隔了二十年、僅看了一眼照片的陌生人,都覺得可惜。
接下去才是一係列基礎的信息,比如十六歲,比如流浪時間六年……
然後就是家庭關係,有一個叫做“南丁格爾”的小妹妹,括弧無血緣。
紅羅賓把這兩份資料交給了布魯斯。
他注意到布魯斯多看了小南汀的照片幾眼,然後將目光長久的停留在波西的資料上,麵上竟帶著罕見的沉痛。
然後提姆終於反應過來,這個讓他覺得惋惜的少年,就是上一次他們在蝙蝠洞裡查到的哥譚醫院爆炸案受害人。
他和絕症抗爭了十年。
他沒有死於疾病。
他死於一場致命的玩笑。
……
也不知過了幾分鐘。
“把所有的資料按照街區分類放好。”
仍舊捏著手中那兩張薄薄紙張的男人沉聲說。
因為今天晚上去了瞭望塔,沒有夜巡,他回來之後就沒有再繼續穿著蝙蝠俠的製服。
此刻,他就穿著一身紅褐色的睡袍坐在沙發裡,眉目被火光照得深邃,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困倦與疲憊。
提姆把阿福泡的濃茶往他那邊推了推,布魯斯沒有拒絕,端起來喝了一口——中途卻沒有放下那兩張紙。
對於擅長黑客技術的紅羅賓來說,分類篩選紙質資料也並不是難事。
他大腦和手都動得很快,沒幾分鐘就把這些二十年前的老資料從厚厚的一疊分成了厚薄不定的六大疊十七小疊,分彆對應哥譚的不同勢力範圍與街區。
理著理著,提姆就發覺了不對勁:“上西城和唐人街那麼大塊的領地,怎麼乞兒的資料這麼少?”
然後他就想到了布魯斯手裡那兩張,剛好屬於上西城的獨苗苗。
布魯斯沉思著,還沒來得及回話。
另一個年輕但穩重的青年嗓音從走廊外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