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那幾顆倔強的櫻花樹時,幾瓣邊緣發皺的晚櫻落了下來,粉白交錯,香氣很淺。
姑娘下意識抬起頭來,陰鬱的天空下櫻花很零碎,其實並不算有多美……但她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絮絮地說著:它可以一直一直、這樣綻放下去。
幾步遠外的布魯斯察覺到小姑娘沒有跟上,抬手止住工作人員滿麵笑容的問候,轉頭征詢地望向她。
“怎麼了?”他的眼神這樣問。
後者恍然地回過神,壓下心頭的雜念,小跑兩步與他並肩:“……沒什麼。”
她從未告訴過布魯斯,她記得十年前發生的一切的微小細節——鴉發的女人,指尖的鎏金色,昏迷前徹底消失的能力。
她也從未告訴他,這些年來那個毛茸茸的小秘密一直持續不斷、想要勾起她的注意。
大部分孩子都很難記清自己孩童時期的事情,尤其是在經曆過巨大的刺激後,即使是成人也會自我保護性地遺忘一些記憶。
布魯斯以為她也是如此。
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平淡生活,也幾乎教她自己也以為如此了——以為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以為曾經在棚戶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過是一場夢。
住院部大樓的電梯緩緩上升,樓層號從“1”變成“2”,再變成“3”、“4”……
馬上要見到波西的快樂讓南丁格爾的腳步也輕盈起來,她挽著布魯斯的手臂,一點也不淑女地半扯著他、小跑著往病房走。
……一隻皮質光潔的長靴從門內踏出來,隨後是風衣的衣擺,以及輕輕晃在半空中的幾縷鴉色蜷發。
這個突然從波西病房內走出來的、曾經多少次出現在她夢境中的身影瞬間奪走了她所有注意力。
南丁格爾幾乎是毫無停頓地仰頭,死死盯著那人微微偏頭時露出的半塊麵具。
胳膊挽著的布魯斯比她還要快地警戒起來,藏在西裝下的肌肉繃緊如岩石。
——不,波西!
南丁格爾的畢業證書落在地上,紙卷的端頭在地上回彈兩下,滾落在地上。
她幾乎是瘋了一樣掙脫布魯斯的胳膊,衝向波西的病房。
戴著麵具的女人走得不徐不疾,南丁格爾專門請大師訓練過的身手迅捷而矯健,按照這個速度,後者完全可以攔住前者。
但即便如此,這個十年前幽靈一般的來客,在十年後的今天,依然風一樣在空氣中淡去了。
少女踉蹌著撲了個空,瞬間整個人渾身的血液都冷了,她被身後更快追上來的布魯斯攔腰抱住,這才避免了狠狠撞上牆的趨勢。
“快!先去病房!”男人朝身後一群因為突發狀況驚呆了的、徹底不知該如何反應的醫學專家們喊道。
南丁格爾呼吸急促,顫抖著手推開病房門,在看見墨發青年好端端躺在柔軟鵝絨被中的身影後才猛地活過來,血液回流。
他像是睡著了,呼吸輕緩,唇邊隱隱帶著點笑弧度。
病房裡一切如故,如果不是窗邊花瓶裡多了一束離奇盛放的櫻花花枝,如果不是空氣中淺淺的陌生香氣,這裡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一臉懵逼的專家們恢複鎮定,嫻熟地為這位在哥譚醫院長住了十年、幾乎將頂層病房當成了家一樣的病患做各項檢查。
“……”
“我沒看錯吧?!”
“上帝,這儀器再重啟一遍……這是奇跡!醫學上的奇跡!”
布魯斯攬著南丁格爾的肩膀,替屏息不安的少女問道:“檢查結果究竟如何?”
徹底沉浸在醫者情緒中的醫生們好不容易才推出了個代表,那個從事醫學行業幾十年、見證過無數奇跡與無數悲劇的老者,用輕緩而堅定的驚歎語氣說:“這是醫學史上的又一個奇跡,韋恩先生,韋恩小姐。”
“這位先生的器官衰竭徹底扭轉了,仿佛人一生中有兩套牙齒一樣。”
“這不是治愈……”
“這是新生。”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