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琛很快明白了兮姌的意思,他接過象牙笏板走向背身的清歡,呈上道:“宇文家主,笏板。”
清歡都快忘了穆雲琛這個人了,聽到清潤的男聲詫異的轉過身,竟見到高鼻淡唇,目若星華的俊美少年,他長發在腦後豎起,肩頭幾縷青絲散落在博帶寬袖的雪青色長衣上,儘管通身無一處珠玉裝飾,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逸,便是脖頸上若隱若現的長鞭紅痕也變得靡麗起來。
穆雲琛縱然在心中恨極了清歡也未曾想會見到這樣一個盛裝而耀眼的她。身著朝服的清歡身上有他平生從未見過的高貴氣度,端莊威嚴又不失迭麗,是那些溫柔小意的碧玉,矯揉造作的才女,頤指氣使的貴女都無可比擬的。
如此四目相對時兩人俱是一怔,但很快便各自偏開視線。
穆雲琛將頭垂得更低,蹙眉不自在的眨著眼睛將象牙笏板呈上,心中自是厭惡責備自己怎會被她這種人一時惑了心性。
清歡更是掩飾的咳了一聲,一把奪過笏板,白了他一眼道:“話都不會說,站著和塊木頭似的,兮姌你該好好教教。”
穆雲琛垂著眼睛隻是直直的看著清光泛泛的大青石地麵,不久後聽到厚重的大紫檀雕花門關閉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穆九公子。”兮姌站在他身後招來一名粉衣裙裝的侍女婉聲道:“這是纜采,九公子對府中不熟,可先讓她帶您熟悉一二。”
穆雲琛淡淡向兮姌點頭行禮,他是見識過兮姌這“柔弱女子”的手段,自不會小瞧她派來的人,於是掩下所有的猜忌,禮貌道:“雲琛敢問姑娘,我何時方可回去,畢竟家父也在朝中,我若久不歸家生出什麼不好的傳聞,怕是要讓他不悅了。”
兮姌聽得出穆雲琛話中有些利用家世相脅的意思,知道他還不太明白門閥權勢的厲害,倒也不急,得體的說道:“穆九公子可能還不太了解我們家主,家主發話之前您還是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比較好,免得讓家主以為奴婢待客不周心中不快。”
兮姌的話說得很得體,甚至連警告都同樣溫柔:“至於令尊那裡,穆九公子不必擔心,奴婢都會安排好,絕不會讓他有半分憂心。”
其實就算穆雲琛真的失蹤,十天半個月他那兒子一大群的父親也未必想的起來,他不過是對穆家一廂情願的抱有太大的希望,中舉之後被兄長所誆,自以為得到了父親和家族的認可,還看不清現實罷了。
穆雲琛聽得懂兮姌的威脅,他眼下也沒打算跟宇文家死磕,一心認為隻要逃出宇文家,父兄必會庇佑於他為他討回公道,於是按下心中的焦慮與不愉,裝作屈服於宇文家權勢的樣子,溫和道:“雲琛明白了,不會辜負宇文家主的厚愛。”
兮姌見他如今與從前上門依附清歡的美貌男子一樣乖順,便也放了心,囑咐道:“今日是家主的大朝會,奴婢與家主俱不在家中。穆九公子剛到這裡,可讓纜采引導,在府中散散步,隻是沒有家主應允不可出入二門,否則便有規矩要教訓人了。此乃我語文家的規矩,還望穆九公子見諒。”
兮姌說完便盈盈一禮離開了。穆雲琛看著她離開的背景袖下手握成拳,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穆雲琛有心要趁清歡和兮姌不在時逃出宇文家,他記性極好,縱然宇文府邸房屋眾多、院落縱深,但他跟著纜采在內院逛了半個多時辰便已記住了所有走過的路徑,其後更是趁著如廁更衣的機會將纜采甩開,獨自逃離了掌控。
穆雲琛記得不經意間纜采說出的那句話,宇文家下人按照家主的安排北苑服侍的最少,因此他決定尋個家丁的住處換身衣裳,從侍從最少的北角門離開。
他按照自己的計劃一路向北走了不知多少進院子,遇到不知多少亭台水榭花園樓閣,忽聽遠處傳來嘈雜之聲,遠遠看著像是一隊侍衛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