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忽然站起身道:“你想清楚再說!你要敢當我姨夫,我就剁掉你——”
她沒來由的憤怒目光在穆雲琛身上打了個轉,將他全身看了個遍也沒想出自己舍得剁他哪,誰叫他生的蜂腰長腿俊美無濤,讓清歡都一時間竟然語塞了。
穆雲琛隻是淺淺的笑,可他的眼睛卻好像在欣賞清歡的憤怒。
不過,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小郡主真的生氣了,就不好了。
“不敢。”穆雲琛端正一禮,給了清歡一個溫柔的笑。
當他再看向長公主時神情已變得恭敬有禮,平和而溫文。
“多謝長公主抬愛,但穆雲琛著實不明我何處能得長公主青睞,還請長公主明示。”
清歡清了清嗓子坐下瞟了長公主一眼有點陰陽怪氣的說:“問您呢,您喜歡他什麼,他好改。”
“死丫頭說什麼呢!”長公主瞪了清歡一眼小聲訓斥道。
清歡嗤笑一聲靠軟枕上不說話了,一副“我就看看您怎麼被人拒絕”的表情。
長公主再看向穆雲琛時神色可比看清歡和悅多了,她也沒有藏著掖著,直白道:“我已聽聞玉跟我說了穆九公子的出身。實不相瞞,九公子生得與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我已等他七年不至,看到你,我以為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穆雲琛眼中略帶疑惑,也許是今早剛被提過的緣故,他想起孟姨娘的那句話:外甥像舅,我看著你就想起他這般年紀的時候。
穆雲琛斟酌開口道:“殿下,這世上無緣無故長得十成相似的人,若非刻意偽裝,怕是少有。”
長公主還沒說話,聞玉先沒心沒肺道:“或者你有什麼親人就是姑母要找的那位呢,比如你爹?”
本來是一句挺有道理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麼聞玉沒頭沒尾的扯了一句他穆思尋,穆雲琛就想扶額。
怎麼可能!彆說穆思尋久居京城立於朝堂長公主肯定見過,關鍵是他和穆思尋長得也就三層像,哪來一模一樣這個說法。
聞玉雖然沒譜,但這句話卻提醒了長公主。
長公主是看上了穆雲琛,可與其說她看上的是穆雲琛還不如說她是等那位白月光等的心念都快化成了灰。她實在累了,卻不願放棄,隻想找個替代品暫時聊以自慰。
但一提到有可能找到正主,長公主就立刻激動起來,上前一把拉住穆雲琛道:“對,你有沒有親人與你長得……他,他大概二十**歲,就和你一模一樣!他才華極好的,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他無心科舉,以前因為跟宇文念投緣就在宇文家書塾做了五年的先生,那時候他不肯透露姓氏,隻說叫做子敏。你可有這樣的親人?他現在在哪裡?他,他好不好?”
長公主一股腦問了那麼多,穆雲琛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回答,但他腦海裡確實閃過一個人,因為孟姨娘剛剛提到過小舅舅的年紀,他還真就不得不往那方麵想了。
“長公主所言,似乎像是我從未謀麵的小舅舅。”
穆雲琛想了想,沉吟道:“這般想來——‘子敏’諧音‘子皿’,上子下皿,豈不是孟字?正是我母族的姓氏。”
他這麼一說連清歡都覺得好像很有門道,戳戳怔住的長公主道:“我聽著覺得有門啊,您……”
“他在哪!我,我要立刻去找他!”
以前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長公主都要循著一點點線索查下去,如今穆雲琛給了她那麼大一個希望,她怎麼可能不激動。
聞玉趕緊勸長公主彆著急坐下慢慢聽,清歡也覺得這段因緣過於離奇,倆人好說歹說勸著長公主坐下來,穆雲琛便將孟姨娘今日說出的一點小舅舅的下落告知了長公主。
穆雲琛是個心底柔軟的人,如今從人到心都心甘情願的給了清歡,兩日不見便有如隔三秋之感,自然也是希望長公主這樣癡情的人能早日遂心。況且若是長公主真能將人找到,不但了了她自己的心事,又何嘗不是了了孟姨娘的心事。
不過穆雲琛自知說了也白說,小舅舅不會用孟篆這個名字,荊楚之地又何止千裡,就算長公主有權有勢,可這到底也如大海撈針,要如何去找呢。
穆雲琛是覺得難,但是長公主得到這個消息卻高興壞了,幾乎是一刻都不願停留,立即道:“來人,備車,本宮要去碧雲寺!”
長公主就這樣火急火燎的走了,連她的宴會都不管了。
後麵便是聞玉一直纏著穆雲琛談話本的劇情了,穆雲琛無法隻得應和聞玉,倆人直談到晚間宴散了聞玉才肯放他離開。那時穆雲琛早已不知清歡的去向。
天已經晚了,他怕是再難等到清歡,隻得安排司南去調車馬先回穆家。可就在他要下龍舟的時候,暗影裡斜插過來一隻手,一把就揪上他的衣領將人拖進了暗處。
“你給我過來!”
清歡是用了內力,猝不及防的將驚訝的穆雲琛按在了客散燈熄的船舷上。
“郡主……”
清歡抿著唇,桃花眼裡都是憤怒:“當我姨夫?”
她一手拽著穆雲琛的衣領,另一隻手虎口用力掐住他下頜:“忘了自己肩上烙著誰的名字?忘了自己什麼身份?”
穆雲琛這一次卻沒有驚慌失措,他看著憤怒的清歡平靜的笑了。
他的聲音平靜而淡定:“郡主為何生這麼大的氣,難道怕我答應長公主?”
“少廢話你!”清歡狠狠的瞪著他道,“忘了是誰給你的今天?!沒有我,你怕是還在元林鑫手上!”
穆雲琛的水杏眸望著清歡憤怒已極的眼睛道:“郡主惱什麼,先前才跟郡主說過,就算郡主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清歡奇跡般的被他的態度和言語撫慰了,她的情緒竟然不自知的漸漸平複下來。
但她仍是帶著氣的,怒瞪穆雲琛道:“我倒是不信,你之前還問我如何快點‘走上去’,現在眼前擺著一條平步青雲做駙馬的路,不肯走?你可知丹陽長公主是何等的尊貴身份,做了她的駙馬,便是皇子都要向你低頭,有人會願意放棄這破天道富貴轉身繼續做一個階下囚?”
“我願意。”
穆雲琛平靜到仿佛能夠接受一切不公,他眼底的堅定讓清歡恍然。
“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穆雲琛說的認真,清歡卻出乎意料的愣住了。
穆雲琛的聲音很輕,但卻異常堅定:“我就算一輩子被郡主踩在腳下,也不會用背叛你的方式‘走上去’。”
“那……”
清歡感覺自己的心跳的有點快,隻有一點,但是它確實快了。
她被穆雲琛的忽然的表白搞蒙了。
這,這應該算是表白吧。
穆雲琛見清歡怔怔的站在他麵前咬著唇整個人都呆呆的,便忍不住笑了。
他將清歡攬入懷中,撫著她腦後的長發,貼在清歡耳際道:“我送郡主回家可好?”
清歡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神奇感覺,她甚至都沒覺得穆雲琛這樣抱小動物一樣的抱著她有什麼不合適。
清歡稀裡糊塗的就跟穆雲琛上馬車了,走了那麼久都跟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等馬車快到地方的時候清歡才回過神來,從穆雲琛肩上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道:“等會,這是,這到哪了?”
“已經到府邸的後門巷子了。”穆雲琛將她按回肩上溫聲答道。
清歡莫名還覺得靠著他挺亂和的,可是腦海裡將之前的事過了一遍才忽然想起發生了什麼。
他有點彆扭的問:“我說,你——你在船上怎麼說出那種,那種什麼都不顧的話,該不是,該不是想說你——”
穆雲琛低頭一笑,坦坦蕩蕩的望進清歡眼底:“我喜歡郡主。”
清歡這樣的話聽得多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她卻感到比任何時候心裡都要彆扭,但,但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嗯,就隻有那麼一點點的——高興。
“郡主,到了。”穆雲琛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然後回過身向天空中望了一眼,繼而又向車內的清歡伸出手道:“外麵有點下雪,小心。”
清歡聽所下雪了,想也沒想拉了一把穆雲琛的手就鑽了出來,站在車轅上抬頭興奮道:“真的下雪了啊。”
清歡很喜歡雪,白白的,一片一片飄落下來,讓人覺得如墜夢中。
她的視線隨著揚在風中的小雪落下來,最後定格在眼前那極美的少年容顏上。
他看著她,水霧氤氳的眼中凝著化不開的癡迷,像是看著天下最美麗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