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俏見他說的認真,她便也聽得認真,不過有沒有聽進去穆雲琛就不知道了。
她後來乖乖的躺了想來,但躺下就不敢離穆雲琛太近,縮到床裡麵一直看著穆雲琛。
穆雲琛以為自己坐在這裡她睡不著,溫聲說了句“睡吧”便要起身離開。
可他一站起來靈俏也就立刻坐起身,小手緊緊的攥著錦被,臉上儘是慌張。
“你不想我走?你一個人睡害怕?”
靈俏這孩子不肯說話,穆雲琛隻能大概猜測著她的用意。
靈俏不點頭也不搖頭,就是把自己裹成一團緊張的看著穆雲琛。
“那你睡吧,我守著你。”穆雲琛對她溫柔的笑了,坐回床邊看著她。
靈俏膽子小,昨日剛來時因為生病昏睡的多,今晚好一點就不敢再一個人睡了。其實穆雲琛來時不是她饞糖精神好,實在是下人們為了讓她自己喝水,都出去以後她有點害怕,若是穆雲琛不來靈俏也會儘自己最大的力量撐著不肯睡的。
眼下靈俏還是眼巴巴的看著穆雲琛,似乎是怕他騙人,自己一閉眼他就走了。她緊張的盯著他看了好久沒有發現他要走的跡象,才慢慢放鬆了小小的身體不再蜷縮,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是大朝會,穆雲琛天沒亮就上朝去了。
今日的朝會較以往有所不同,這還是六年來第一次在大朝會上看到四大門閥家主全部在朝,說起來也是個新鮮事。
隆聖殿內,丹鳳眼薄嘴唇的奉天帝李聞玉一身明黃的龍袍坐於九龍皇座之上,雙龍織金的翼善冠嵌著東海明珠,為這位清瘦白皙的青年天子平添了幾分威嚴。
不過這位繼位兩年的皇帝很少在大朝會上做決斷,多是聽聽朝臣對所議大事的看法和意見,然後轉頭到了禦書房就一推二五六堆給穆雲琛,讓他拿了主意著人去辦,最後知道個結果便罷。
聞玉和他的父親和熙皇帝一樣,對朝政分明沒有興趣,卻要牢牢的將權力攥在手上。他能給穆雲琛這麼大的從政權力一則是穆雲琛能力強手腕狠,每一件事辦得好且不會瞞著他;二則就是他雖然也防著、疑著穆雲琛,可十年八年之內也找不到第二個像穆雲琛這樣有能力又知根知底不會僭越的絕頂聰明之人了。
當然穆雲琛將聞玉扶上皇位政績斐然深得民心,現在手握財權身後又有穆家和長孫家的支持,要動也是輕易動不得了。
索性聞玉就讓他就做個大權獨攬的首輔,畢竟也是兄弟一場,讓她掌權地位差不多,有事沒事聊聊天喝喝酒說說心裡話還能自在些。
當然,若不被天子點名問到,穆雲琛在大朝上也很少說話,他是一個背後的決策者,沒必要在人前跟人爭什麼對錯是非。今日更是如此。
大臣們你來我往吐沫星子橫飛,穆雲琛的目光卻安靜的落在一身正紅朝服傲然立於人前的清歡身上。
六年了她還是那麼美,比先前更添了沉穩成熟的氣質,雖為女子但站在老謀深算的獨孤立和軍功卓著的元林川旁邊卻比萬事稀裡糊塗的長孫明更像一個氣度雍容殺伐果斷的門閥家主。
清歡對朝臣議論的問題也不感興趣,隻要不提到裁軍削番她犯不著管彆的事。於是她抬起眼眸,正好看到了對麵的穆雲琛。
穆雲琛沒有躲開,水杏眸平和淡然,唇角帶著一點笑意。
清歡卻不屑一顧的偏開了視線。
穆雲琛更想笑了。
郡主現在對他愛答不理一副看也不看的樣子,等過些日子西南傳來消息告知她的寶貝女兒丟了,以她那火爆脾氣不知又要氣成什麼樣子,隻要他稍稍再放出一點消息出去,清歡找他打上門來該是意料之中。
來吧,他等著她。
穆雲琛如今也想通透了,既然好言好語的同她和好她不肯,那換條路逼一逼她倒也有意思,隻把握好分寸該示弱的時候示弱便是,彆惹毛了小郡主就行。以後等她知道了他從未變過的那份心意再讓她在自己身上好好出頓氣,她也就該不恨他了。
穆雲琛看著清歡就想到他們從前在一起的事,當初清歡和他生氣也是蒙在被子裡不肯出來,倒是和靈俏一模一樣。
果真是她的女兒啊,那個小仙女也很可愛,可惜長得不像清歡。
穆雲琛唇角含笑心不在焉的聽完整個朝會,終於等來了一聲退朝。
散朝後一直見不到穆雲琛真人的長孫明可算逮到了機會,趕緊走上來與穆雲琛並排離開大殿。
“穆相今日心情不錯啊。”
“尚好。”穆雲琛禮貌含笑,心情是真不錯。
“那我妹妹阿荼的事穆相考慮的如何?”
長孫明要是不出什麼平不了的大事,一天到晚那跟穆雲琛嘮嗑的重點也就隻有納妾這一件事了。
穆雲琛聽到身後不遠處有清歡與人交談的聲音,他眼眸微轉掩去眸底笑意,故意放慢腳步道:“長孫家主是說……”
“是說我們兩家的婚事啊。”長孫明趕緊接話,就怕穆雲琛忘了一般。
穆雲琛腳步再放慢,餘光向斜後望了望。
長孫明沒注意他的神色,隻是見他不語就更著急了,清了清嗓子道:“穆相啊,這個,雖然人人都知道你癡情難忘,心係我那亡妹長孫芙,但是畢竟人死不能複生,依著當初的婚約穆相原該把我一嫡一庶兩個妹妹都迎進門的,但是你看大妹妹她雖然得了你的情卻人去得早,在世時連個儀式都沒有,所以荼妹也就耽擱了,你看你身邊現在一個伺候的都沒有,也該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不如……”
長孫明一說起這事就要從頭到尾說一遍全活的,把當初一妻一妾一塊娶的事給穆雲琛重溫的明明白白,生怕他賴賬造成兩家的實際聯姻泡湯。
穆雲琛當然知道他的心思,要是往日必然早早就截住他的話頭轉開了話題,可是今日他有意讓長孫明把話說的明明白白。
既然清歡不肯聽他解釋,就讓彆人說給她聽。從她當日很在意他的受傷情況來看,這些話她一定聽得進去。
穆雲琛不愧是揣摩人心的高手,本就與祁郡王李華陽走在穆雲琛身後的清歡輕易的就聽到了長孫明的話。
無論怎麼告誡自己應該放下,應該恨他,清歡事實上還是在意穆雲琛。她看著前麵頎長俊逸身著深紫朝服的男子,她不由自主的就在那些話上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