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呢,他又纏上來,她又到了該下狠心的時候。
她該下狠心嗎,她還下得了狠心嗎?
清歡這樣問著自己,卻沒有答案,想著想著她就真的想睡了。
睡了或許就又夢到了他了,她就可以看著他,問問他,她或許會得到一個更直觀的答案——她還能不能再狠下這顆心。
夜闌三更,蟲鳴陣陣。
穆雲琛站在清歡大帳外麵,望著營地漫天繁星,想到受傷的清歡心緒難平。
“穆相,家主就寢了。”兮姌在他身前恭敬一禮。
“她的傷要緊嗎?可又說身上其他地方不適?她……”
“家主身上隻有一處刀傷,雖然傷口略深但不傷及要害,之事外傷而已,今日禦醫在的時候不是已經向您稟過了嗎。”
“哦,是我,忘記了。”穆雲琛搖頭一笑,這才覺得自己關心則亂這話問的的確可笑了些。
不過他是真的很擔心清歡,今晚哄靈俏入睡都心不在焉,又不能將清歡的傷勢告訴靈俏怕她難過立刻就要來看清歡,所以反而讓小靈俏更不滿,遲遲拖著到了近三更才睡著,穆雲琛也才剛有機會脫身便急急地趕來了。
“穆相若無他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留步!”
兮姌回頭見穆雲琛有些尷尬的鬆開了拉她衣袖的手。
“兮姌姑娘,我……”
穆雲琛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殷唇開合幾次才偏開視線道:“可否通融,讓我進去進去看看她。”
“穆相,家主已經睡了。”
“我知道,但是……”
穆雲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明知道兮姌不可能讓他去見清歡,但他就是想見她。
他一想到清歡受傷了心裡就又痛又堵,就算知道她無甚大礙也不能說服自己,他就是要去看著她守著她,哪怕隻有一小會他也能讓自己安心,否則他這一夜都不可能安枕。
襲人沉吟片刻,略微回首對賬外的侍女和護衛道:“你們都先下去。”
穆雲琛感覺兮姌似乎動搖了,立刻道:“我隻是想看看她。”
兮姌笑得如往常一樣禮貌得體,她稍稍欠身為穆雲琛讓住前路道:“穆相請。”
穆雲琛是想說服兮姌,可沒想到兮姌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他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兮姌見他眸中閃過一絲茫然,不禁溫和笑道:“穆相何必吃驚,穆相晚間與家主相見早已輕車熟路,亦不在多這一次。”
“兮姌你……”
兮姌的微笑一如既往:“在京時穆相幾乎隔日就要夜半請家主過府,一回兩回避得開奴婢,難道還想回回都瞞天過海?”
穆雲琛忽然明白了,他就說第一次讓封承帶清歡出府是天時地利的意外,可後麵竟然也能次次成功,怎麼就那麼容易,原來兮姌早已知曉。
“穆相放心,家主是不知道的。”兮姌輕聲說。
穆雲琛知道兮姌是絕對忠誠於清歡的,不禁疑道:“你既然已經知曉為什麼願意幫我?”
“奴婢沒有幫您,奴婢隻是見過家主太多的不易,奴婢想讓她開心遂願。”
兮姌說著輕輕撩開了帳門:“穆相請。”
穆雲琛入帳後繞過精致的屏風來到清歡鋪了地毯的榻前。
清歡閉目熟睡在軟枕上,她身著杏色的線香滾綢衣,一側的肩上鼓鼓的被包起傷口的繃帶墊高。
或許是受傷的緣故,或許是沒有枕她慣常使用的玉枕,她今晚睡的格外安穩。
穆雲琛在榻邊落座,看著麵容嬌美沉沉睡去清歡,眼神便溫柔的恍若一池春水。
“郡主,我不會再與那人周旋讓步,他讓你受傷,我便要他付出千倍的代價還你。”
穆雲琛輕聲的說著,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撫去清歡側臉的碎發,然後情不自禁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仿佛要吻去那裡所有蹙起的憂心與煩擾。
翌日清歡睡到了晌午,還是被自己餓醒的。
洗漱之後她也懶懶的不願動,一隻胳膊是抬不起來,她索性乾脆就徹底臥床了,正好拒絕一波又一波前來探望她的殷勤朝臣。
“家主,靈俏小姐來了。”兮姌帶著微笑接過清歡喝完的茶盞道。
“靈俏?我都這樣了,她一個小孩子……”
“阿娘。”
清歡話說到一半便聽到帳外一聲軟萌萌的聲音,頓時整顆心都被吸引過去。
兮姌自然明白她的心情,過去打簾便讓抱著靈俏的穆雲琛走了進去。
靈俏在身著靛青茱萸紋繡交領的穆雲琛懷中,看到頭上紮著兩個蓮花小揪揪的靈俏眨動亮亮的大眼睛,乍著小手遠遠的就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