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對著江斬的臉。
他失血過多,嘴唇一片煞白,但一直看著她,眼神裡有奇怪的喜悅,又有無力回天的傷悲,唯獨……沒有恨。
跟剛剛要殺她而後快的江斬,幾乎是兩個人。
葉流西怔住了。
江斬笑了一下,嘴唇翕動著,從喉嚨裡艱難吐字,說:“你要小心……”
話沒說完,蛇身溜入,他身下的石塊儘數坍開,葉流西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伸手去拉他。
拉了個空,自己的身下也隨之塌落,說時遲那時快,肥唐一個虎撲,猛力把她抱拽了回來。
肥唐喘著粗氣,腿都抖了:“西姐,你怎麼不動啊,剛剛真是好險哪……”
他忽然住口。
他看到,葉流西滿眼的淚,手還維持著去拉的姿勢,循向看過去,是猛晃的池水,血水幾乎掩了原有的金色。
肥唐結巴了:“西……西姐,你怎麼了啊?”
葉流西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殘存的崖口處已經站上金羽衛,一個接一個地蕩繩而下,繩子搖來晃去,好像是在……蕩秋千啊。
她茫然地抹了把眼淚,說:“不知道,疼的吧。”
進了趟金爺臉,一進一出間,天翻地覆,那張五官扭曲的臉已經塌落成巨大的黑洞,曬礦料的空地也成了血腥氣滿溢的修羅場。
葉流西呆呆地坐著,漫山遍野的焦臭味熏人的眼,有礦工抬著擔架,在眼前不斷穿梭,躺在擔架上的人,幸運些的哀嚎痛呼,不幸的就隻得了張蓋麵的白布。
不遠處已經架起了臨時醫棚,昌東被抬進去了,那診療的大夫再三跟她保證會儘全力。肥唐焦急地站在黑洞下方,每次有傷者被抬出來,他就要衝上去辨認。
腿上一痛,低頭看,是幫她包紮的那個大夫正把繃帶裹實了收口。
趙觀壽走過來。
先看她傷處:“聽說是入肉穿骨,不過放心吧,你一身流西骨,沒那麼弱,好起來也快。”
葉流西問他:“蠍眼的人呢?逃了?”
趙觀壽臉上現出倨傲之色:“烏合之眾罷了,招攬了一些方士,自以為能禦妖鬼征戰……已經被擊退了,你和你的朋友可以在這多歇兩天,我待會要趕回黑石城,蠍眼今晚來勢洶洶,黑石城估計也遭了殃。”
葉流西嗯了一聲,又看向那張“金爺臉”:“裡頭有巨蛇,我進去的時候,你都沒提過這事。”
趙觀壽有點窘:“我們也沒想到……金爺是欲念成妖,所謂欲壑難平,它是唯一博古妖架上封不住的妖。後來發現了黃金礦山,方士們靈機一動,把金爺鎮在萬千金山之下——錢財雖然滿足不了人的所有欲望,但可以滿足大部分的欲望。”
“因為不能完全封住,所以它偶爾躁動,帶累周遭大震小震不斷——你看到的金爺臉,其實是個祭祀的神廟門麵,金爺就是那條巨蛇。上千年下來,勉強相安無事,今天這狀況,的確前所未有,好在我們的方士已經結符逼它回巢了……”
葉流西沒再吭聲。
她不關心金爺是不是已經回巢了,她關心昌東的情況,關心高深和丁柳還沒有脫險,以及……
奇怪,眼前總晃動著最後時刻,江斬的那張臉。
山門震響,趙觀壽的車隊魚貫而出,燈光雪亮,如同鋥亮長箭,呼嘯著穿梭而進漆黑的戈壁荒原。
前車陡然停下。
車燈儘處,立著一個人,身材高挑,穿帶兜帽的黑色披風,大風吹過,掀起的衣袍獵獵作響,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前車的猛禽衛探身出來,橫刀於胸,眉目間儘是警惕之色:“什麼人?”
那女人沒說話,反倒是後方車聲響起,是趙觀壽的座駕越列而出,一路駛到那女人身邊。
車門打開,那女人矮身坐進去。
前車的猛禽衛愣了一下,知趣地縮回車裡,過了會,車隊重又上路,隊列不變,趙觀壽的座駕中途歸位,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那女人抹下兜帽。
她眼眉細長,頭發黑直垂肩,齊劉海,發梢處微微燎焦,紅唇飽滿欲滴,唇線細致勾勒,臉上卻又有未及抹去的灰黑,對比強烈,衝撞鮮明。
趙觀壽看向她,斟酌了一下她的臉色:“龍芝……”
龍芝抬手,示意他聽著:“搭我一程,死了江斬,蠍眼怕是要亂,我得在場,把各方安撫下來,過兩天我再找你,西出玉門,咱們已經成功了大半,彆把尾給收砸了。”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