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共酌一杯(上)(2 / 2)

崔頌:“你說。”

先生:“說什麼。”

崔頌:“給點反應。”

先生:“……君想知道竹席長幾何,寬幾何?”

崔頌:“……”

他很想回到三分鐘前把自己的嘴縫上。

“君到底想說什麼?”

“當我沒說。”

崔頌引著先生來到自己的草坯房,推門而入。

先生一眼就瞧見牆邊擺著的八個酒壇,不由揚眉:“還有兩壇呢?”

崔頌沒想到先生一眼就認出這是春杏酒,毫無防備地被他問住。

停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喝了。”

“一人喝兩壇?”先生那雙小勾子似的眼轉了過來,明擺著不信。

“我又不曾說是我一人喝的。”崔頌道,“且打住吧,這八壇酒你都搬走,總歸是你先預定的,而我並不愛喝。”

“無功不受祿。”先生緩緩說道,“但要以這八壇酒收買在下,尚且少些籌碼。”

崔頌覺得“先生”這登竿子就爬的技藝簡直登封造極。

“先生多慮,以先生臉皮的厚度,怕是三百石沙土也難承其重。”

被他一刺,先生並不生氣,反而坦蕩地並袖一揖,認真道:“醜話說在前,總好過互相謀算、同舟異心。隻是未想袁兄並無此意,是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嘉在此與袁兄賠禮,還望袁兄包涵。”

先生毫無預兆的道歉,舉止看似隨意,然而目光與語調都十分認真,不見絲毫敷衍。

如此一出,倒讓崔頌覺得剛剛刺的那一句似乎有些過火。

“是我行事不當,橫刀奪愛在先;未曾說明原委,引得先生誤解在後……先生有所疑慮,實屬正常,我不該出言諷之。”

同樣道了歉,崔頌注意到一個問題。

先生的自稱……聽起來好像有點奇怪?

濟崖二字,被他念得好似唱歌似的,一個連音就晃過去了。

崔頌雖有些不解,到底未曾細想。

先生過去抱起一壇酒,遙遙與他致意。

“袁兄所說,可是‘共酌’?”

崔頌一怔,笑道:“自然。”

月上柳梢,人約共酌。

院中某塊寬闊平坦的石台上,二人並肩而坐,各自拎著一壇屜鍋大的酒壇,對月共飲。

夜空晴朗,月明星稀。

崔頌喝著口中對他而言不算美味的酒,仰頭看向天上的星辰。

他對星象星座這類事物毫無研究,可人類即便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於浩渺壯闊的事物,總帶著一種天然的崇拜與向往,似乎光是看著,就能讓躁動的內心平靜下來。

旁邊的先生亦是悶聲不吭地喝酒,偶爾喝得煩了,便與崔頌有一茬沒一茬地尋著話題,二人從月亮的形狀聊到寨中形/形/色/色的人,見解奇異,角度刁鑽,與其說是分析點評,不如說是閒極無聊的吐槽。偶有不同見解,倒也不亦樂乎。

最後一壇子酒見底,聊得沒話題了,兩人又開始互扒。

從生辰八字到過去履曆,想到什麼扒什麼,毫無邏輯,毫不講究,堪稱即興而至。

崔頌這才知道先生僅僅比他大了一歲……同樣是個未加冠的偽成年人,卻在這扮老成,把人耍得團團轉。

而後,不知怎的,崔頌聽著“高濟崖”一口一個“ji(y)a”,因為慣性連讀而把自己的名字吃掉了一個音節,忽然福至心靈,玩笑般地問道。

“莫非是我聽錯了,濟崖兄的姓名,其實是‘郭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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