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姓戲, 名煥,字誌才。潁川定陵人士。”
好的不靈壞的靈, 未想到這戲姓之人,竟真的是戲誌才。
崔頌內心奔湧著一萬條河流,麵上還要做出些許驚喜之色。
甘姬等人同樣欣喜異常, 喬姬曼聲道:“公子可要在此等候戲郎?”
崔頌佯作意動,繼而, 微微皺眉,搖頭道:“尚不是時候, 我們先離開此地。”
他勸小童去門邊等候, 在喬姬等人不解的注視中, 鎮定自若地撤離。
回到驛舍, 喬姬猶豫再三, 儘職地詢問:“戲郎那……公子是否要修書一封?”
崔頌搖頭:“先待我解決了‘大虎’一事……在塵埃落定之前, 還是莫讓誌才兄擔心了。”
雖然知道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但他現在還未做好萬全的準備, 隻得用刺客的事做文章,能拖一刻是一刻。
崔頌不想聯係戲誌才,喬姬等人也隻能聽從。喬姬見崔頌神色倦憊,臉上失了血色,關切地道:“公子可有哪裡不適?”
“許是累了。不礙。”趕路了幾個月,怕是再強壯的人也有點吃不消。何況一路上見了諸多觸目驚心的景象, 身體與精神都時刻緊繃著, 實在疲憊至極。
喬姬聞言, 立即讓家仆布置臥室,伺候主人洗漱。
等到崔頌上了榻,喬姬掩了房門,在快要完全闔上時又止住:“公子可有覺得吐納困難?”
已經有了睡意的崔頌驀地睜開眼,神色莫名地看向喬姬:“……未曾。”
喬姬避開他的目光,屈頸行了一禮,闔上門。
等到腳步聲遠去,崔頌支起身,思索喬姬臨去前的那一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確實不曾感到呼吸困難,但這幾日疲於趕路,偶爾會覺得有些胸悶。
喬姬那一問,究竟是出於醫者的敏銳,還是……
想到剛剛那一眼的躲閃,崔頌的腦中不由響起了兩個截然不同、卻表達著相同寓意的聲音。
“記得防備你身邊的人。”
“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郭嘉與另一個崔頌,或直白或隱晦地讓他提防身邊的人……這個需要防備的對象,是否就是喬姬?
同一時刻,隔了三條大道的深巷,鐘繇正與戲煥作揖告彆。
二人同出潁川,作為鄉黨,自有一層親近在;鐘繇又見對方見識不俗、談吐雅致,頓生相見恨晚的感覺。怎奈戲誌才與人有約,自己又牽掛書道,隻得互通了住址,就此彆過。
臨走前,戲誌才懇切道:“鐘兄若是尋著崔郎的下落,還望告知在下。”
鐘繇稍覺意外:“誌才這是……”
戲誌才笑道:“煥,久慕崔郎之名,隻盼能見上一見,不虛此行。”
百米外的崔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披上外套,放下支著窗的叉杆,回到榻上休息。
且不說鐘繇回到宅府,得知自己與某崔姓“名士”失之交臂後是如何的捶胸頓足。戲誌才返回居所,從小童口述中得知白日發生的事,若有所思。
溫聲讓小童先回屋去,略作整頓,戲誌才再次出門,行止間不見猶豫,徑直走往驛舍的所在。
小憩片刻的崔頌眼見天色已黑,腹中空空如也,決定爬起來覓食。
往外繞了一圈,不見喬姬的蹤影。
這時甘姬上樓而來,手中端著一隻食盤。
“此處飲食簡陋,公子且將就著用些。”
以往為他準備吃食的多是喬姬,如今見不著人,崔頌不免多問了句:“喬姬在何處?”
甘姬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將餔食擺好:“未曾見到,應是有事出去了吧。”
崔頌心下生疑,一語不發地用完晚餐,準備在宵禁前出去看看。
豈料他剛走到樓下,就見門邊站著兩人,正在有禮地交談。
其中一人乃是驛舍的官員,而另一人,頭戴雪青色綸巾,長身而立,隻是一個側影,便叫人覺得文雅清爽,忍不住升起結交之心。
然而崔頌卻一點也不想上前,甚至有了逃跑的念頭。
原因無他,隻因為驛舍的丞官,對那文士稱的是“誌才”。
誌才,還能有哪個誌才?
崔頌恨不得在腳底抹一層油,可門邊的二人顯然已發現他的存在。
丞官往前一步:“臨近宵禁,崔郎是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