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透,崔頌決定親自去問貂蟬。
崔頌正欲從驛站後院的小門抄近路去“落腳點”,卻見一人穿著鬥篷站在巷口,似已在那站了多時。
崔頌打量了兩眼,試探道:“任姑娘?”
那人轉過頭來,正是貂蟬。
貂蟬見到他,有一瞬間的慌張之色。
“發生了何事?”
貂蟬搖頭,閉口不言。
崔頌心想貂蟬既沒有像以往那樣在“落腳點”等他,來了驛舍又不進去,必然有什麼變故,遂壓低聲音道:“跟我進來。”
貂蟬點頭,溫順地跟在他的身後。
進入房間,貂蟬首先去壁衣旁關窗,見壁衣下麵躺了一人,唬了一跳。
崔頌與她解釋甘姬的事,貂蟬咬緊唇,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崔頌回說這個不急,先讓她講明“毒殺(嚇)董卓”的結果,董府的近況以及董卓的動向,問她有沒有碰到什麼麻煩。
貂蟬低下頭,說自己沒碰到什麼麻煩,將那一日的情況與董卓的反應如實地說了。
“看來這個灰衣的謀士確實難纏,竟沒有中計……還好那一日我恰好在外遇見李儒……”
貂蟬訝然抬頭:“是公子……?”
崔頌應下,但沒有多說過程。
那一日的情形太過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的。
“那灰衣士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參與酒宴之人眾多,縱他再隱秘,也該有一兩人認識他吧?”
貂蟬重新埋首:“旁人都稱他“子房先生”,俱不知其真實姓名。”
子房……張良嗎?
崔頌若有所思,未注意貂蟬眼中的躲閃。
崔頌知曉了董府之事,心中有點底,又想到甘姬那幾句不著頭腦的話,對貂蟬道:“有一事想要勞煩姑娘……”
貂蟬忙道:“不敢居‘勞煩’二字,公子直說無妨。”
崔頌與貂蟬耳語,貂蟬先是一怔,隨即立刻答應。
她撥開壁衣,仔細觀察甘姬的發型,借著水盆重新梳妝。
在崔頌看來,甘姬與喬姬同住,與外私通的東西應不在她的房中。甘姬看似直爽,實則比喬姬小心,自然也不大可能在身邊留下證據。
然而比起時時出門的喬姬,他似乎沒見甘姬離開驛舍,那她是如何與“幕後指使”聯係的?
事情既然一籌莫展,不妨找個替身,或許能有意外收獲也不一定。
恰好貂蟬與甘姬身量相仿,他便向貂蟬提出了這個請求。
崔頌往樓下走,身後跟著喬裝打扮、低垂著頭的貂蟬。他們在院子裡晃蕩了一圈,又回到大堂上樓。剛踏上最後一節台階,正好碰見想要下樓的江遵。
江遵熱絡地與他打了聲招呼,側身讓路,讓他們先上樓。
崔頌有禮回應,道了聲謝,離開最後一節台階。
埋著頭的貂蟬朝江遵的方向行了一禮,預備跟上崔頌。
不知是否是樓道太窄的緣故,追趕崔頌的貂蟬與正準備下樓的江遵擦肩而過時,意外地被撞到了肩膀。
“抱歉。”江遵虛扶了她一把,繼續下樓。
貂蟬仍然眉眼低垂,將被硬塞入手心的白綢藏進袖中。
回到房內,貂蟬將那白綢交給崔頌。
原來甘姬的內應真的是江遵,不知這二人是如何勾搭上的。
崔頌打開白綢細看,這才知道:甘姬與江遵二人本無瓜葛,因著江遵向甘姬打聽有關他的消息,二人才搭上話。
江遵的措辭客氣而有禮,如果他用妾位許諾甘姬進行利益交換,又怎麼會是這種語氣?
如果“許以妾位”一事根本不存在,那麼甘姬偷取他“計策”的目的是什麼?接近江遵的目的又是什麼?單純為了拉他一起背黑鍋嗎?
崔頌再一次仔細翻看白綢。
質地細膩,繡有暗紋。
這是極其貴重的布料。江遵的衣著一貫低調,又風塵仆仆而來,怎會帶著此等質地的白綢?
崔頌想到另一個的“崔頌”為他講解的世族二三事,將白綢拉直,拿到窗邊,對著陽光查看。
華麗的暗紋,由十二種不同的圖案,隱約組成一個字——
「劉」。